道人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他舒了一口气,不过脸上的苦恼却不减少,“师弟,不管是什么秘密都好。你不能拘着她,她毕竟不是入室弟子。况且,人家小姑娘一来便是两年多了,便是下山一年半载的,怎么不许了?”
清池在旁边偷听,就听到这句话,简直是要为琼静道人点一个赞,说得好,说得好,拘着她又是作甚呢?
这会儿,清池甚至有些期待宁司君会怎么说。
谁料,忽而一道清凌凌的眸光落在了扒在门口的她身上。
清池胆儿都跟着颤了一下。
就算被他看穿了有她所为,那又如何,不过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
“师兄,此事我心中有数。”宁司君浅浅笑着,“不管她是否是在室弟子,她都在我门下修行,自然也由我决断。”明明温温柔柔的话语,却坚定庄严得不容人反驳,这自是他身为道君的优雅贵重。
经他这般一说,便是自持师兄身份的琼静道人一时倒也无语,只能用控诉的目光望着他。
宁司君又道:“师兄,难道你不信我?”
“师弟,我又怎会不信你,自是有些风言风语……便是你身为道君,也得顾忌着。”琼静道人语重心长地说着。
“那些个无稽之谈,若是我样样在乎,如今还在这这个位置?”宁司君轻笑一声,眸中也藏着不屑。“如今人心浮躁,竟然也传出这般的流言蜚语,看来是我太久不曾理事了。”
此言一出,琼静道人额头上几乎有汗珠冒出,也听出来了他的敲打之意。毕竟,宁司君除了是他师弟外,还是这天师府的道君,同样也是当年为玄清洞力挽狂澜之人,便是这个功劳也足以成为玄清洞记载在册了。
即便是……师弟真的有这个意思。
而他与琼芳师弟为了玄清洞,为了天师道,也只能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
忽而,似乎是感觉到给琼静道人太大的压力了,宁司君又温温和和地对他道:“师兄,外界传言有误,你啊,偏听则暗了。放心吧,月魄这件事,我会亲自和她聊聊的。”
琼静道人在听到他这句话后,松了一口气。又不免狐疑,也许自己真的是想太多吧。师弟是如何的人,相处这么多年,在女色方面,也从未见过他有丝毫的动心。便是月魄,也只是抱怨不让下山,小女儿心思。
“是我一时想岔了。师兄这就给你道歉。”琼静道人汗颜地要行一个道礼,却被宁司君半路拦下了,他神仙姿容,气质幽若空谷兰花。
“师兄拳拳关心之意,琼霄感激不尽呢。”
这下,琼静道人就更加是羞愧了。
清池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他们一部分的交谈,那是越听,越觉得宁司君的绿茶本质,前来质问的琼静道君都竟然在他的几招之下,步步败退。反而鸣金收兵了。
她失望地坐回琴凳上。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那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清池就装模作样地按压着琴弦,发出一串清脆的珠玉之声。
“叮咚~”如泉水叮咚,清新流畅。
但是不知为何,就算不看他,清池都觉得有种不安之感。篱落香近了,那清新淡雅的香气随着脚步声落在了她的跟前。
清池感觉到他的眸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凉飕飕的。
“道君,琼静师叔走了吗?”她硬着头皮,抢在他开口之前就说了出来。
“走了。你师叔他还有别的事要忙?你若是有什么要和他说的,下次找着了机会再说。”他优雅知性的嗓音里带着些许的笑意,仿佛是极其愉悦,但是偏偏清池却从这里面听出了些许的阴阳怪气,还有一股冰碴子的冷气。
清池讪讪地道:“我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她站了起来,却坐不下去了。
他那目光如清澜般平静,注视着她,“看来你的确是很想下山,也许就如他们所言,是我拘着你了,你有所怨言,到也可和我直说。”
清池眼前一亮,“那如今道君可是愿意让我下山了。”
宁司君笑意不改,觑着她,姿态高高在上,便像是那高山上的一捧晶莹雪。
生生地叫人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月魄,你便这么想渡你的红尘劫?”
“可是道君,我可以选择不渡吗?便是我一直在山上,也迟早会招惹你之前和我说过的桃花煞,不如早些时候下山,了缺了尘缘。”清池又嬉皮笑脸地道:“莫非是如今道君舍不得我了?”
他早就知道,清池一点也不怕他,非但不怕他,而且还一直跃跃欲试地想要压他一头。
“我便是舍不得你,你会留在山上?”他软声道。
清池的心险些安置不住,“这……”
清池还是抗拒了诱惑,吸了吸气道:“道君,我觉得我还是先下山更好。”
宁司君不置可否,反而道:“你琼静师叔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竟然过来问我,为何不让你下山?”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在聪明人前装傻,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她转悠着眼睛,开始为自己狡辩,“我想……应该是师叔不小心听到了。”
“那可真是巧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清池仰着脸,甜甜地对他笑着。
却又被那只颀长白皙的手又敲了一下脑袋。
她吃痛地摸着脑袋,却见那矜贵优雅的男人语气缓缓,“我准你下山。”
清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司君望着她的眼神复杂,“若是我这么一直阻止着你,说不定你的劫数反而会改变,而我……成了你这条路上的拦路石。”
“道君……”清池心想,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亦或者是,眼前这人以退为进。清池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宁司君的道行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人看出来底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