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俊卓踏出浴室,擦干身体,对着镜子吹头发,吹干头发,穿上睡衣,又抖啊抖钻进被窝。
几分钟后,被窝里暖和了起来。
一冷就不想动,一暖和就活了过来,付俊卓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想要去翻床头的多肉养殖书,手一摸空,忽然意识到不是在家里。他顿时觉得有点不适应了,没有了多肉,洗过澡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有些人活得精彩,无论是和别人在一起还是自己一个人,都能给自己找出点有趣的事情做一做;而有些人却活得很枯燥,真要形容也就吃饭睡觉上厕所,别的没什么。
枯燥的付俊卓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的多肉照片来看。
付俊卓很喜欢给他的多肉们拍照,各种角度各种光线各种特写,所以他手机里的多肉照片,拿出来张张都是壁纸,他翻来覆去看个一小时也不会觉得无聊。
于是他真的翻了一个小时,没干别的事,光看多肉照片。翻着翻着,陡然之间,一张男人的照片被翻了出来。男人眉眼含笑,宠溺地看着镜头。
付俊卓心一刺手一抖,手机啪嗒一下砸在脸上,砸得鼻子有点痛。
他摁着鼻子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凌晨,顶着黑眼圈起床,退完房,付俊卓打了辆车回付村。
天还未亮的付村,没有路灯,一切都是黑黢黢的,司机师傅七拐八拐,终于把付俊卓送到了舅舅家前。
舅舅家灯火通明,与整个静谧的村子比起来,可以算得上是家里人来人往了。
付俊卓推门进了院子。
见付俊卓到了,舅舅拿过来一套白衣一双白鞋,让他穿上,记得又是一通忙活,然后与舅舅舅妈、专门请来的大师同行,付俊卓站到了妈妈的坟前。
很久以前,妈妈的碑是舅舅买的,水泥的,做工不好,刻的可能是“爱妹”之类,付俊卓记不大清楚了,二十年来风吹雨打坏得不成样子,后来在他回来给妈妈换了个新碑。
看着碑上文字,付俊卓开始想,想一个一直以来都没有答案的问题,妈妈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他从来没有过任何概念,没有听过妈妈的声音,没有看过妈妈的照片,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子,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都经历过些什么。
所以,他只能想象。
小时候,他观察过表哥的妈妈,也就是他的舅妈。
舅妈会打他会骂他,但是几乎不会打骂表哥;舅妈也会给表哥吃好吃的,穿好看的。
那个时候,付俊卓的概念中,妈妈大概就是那个会给自己吃好吃的、穿新衣服、不会打骂自己的人,如果他有妈妈,应该也会和表哥一样开心,冬天的晚上,妈妈会抱着自己睡觉,给自己暖脚。
如果他有妈妈,那个时候幼儿园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回家给妈妈洗一次脚”,他就也能做作业了。
想象很多,都是抽象。
妈妈,只是一个给了他生命,然后匆匆离去的人——一个陪你很久的人离开了,从有到无,你会无措伤心;而一个你来到这个世界她立即就走了的人,从来没有拥有过,没有也就没有,并没有身上撕肉的感觉。
麻木。
迁坟是件很沉闷压抑的事。
站在墓前,听请来的大师告知已故的人,迁坟的原因,看着坟墓被一点一点挖开,什么都充满了灰败死亡的气息。
付村的风俗,迁坟拾骨,必须由血亲子女戴着红手套来做。
大师给他讲过很多注意点,付俊卓一步一步照做。
小时候的他,被欺负了之后会蹲在妈妈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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