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太阳似乎还没落向海平面以下,但天色比预想中黯得更快,贺兰霸出神的当儿,忽然发现镜片上不知何时花了一块,他愣了愣取下眼镜想擦一擦,还没取下来镜片上就又糊了一块。
他猛地一震,豁然抬起头——
艳丽的夕阳不见了,天空低沉阴霾,他仰着头,呼呼的凉风迎面扑来,耳畔是路人和小贩加紧脚步离开公园的声音。
豆大的雨滴一滴两滴,簌簌落下,雨点打在树叶上,落在草地上,砸在商店的雨棚上,贺兰霸透过已经被淋得模糊不清的镜片凝望着眼前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公园。
天气预报没有预告今天有雨,在所有电视台电台网站和客户软件上,今日的庚林天气都是:晴,21-28度。
可现在这座城市里竟然到处都是水,这座即将在晴朗中进入安眠的大都会,在白昼结束前的最后一刻,彻底淹没在盛大的豪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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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霸一周后在网上发了个招租的帖子,但其实也没抱多少希望,他开出的租金不低,而且又只肯租给庚林的校友,但是没想到隔天就有人打电话联系他了。
租客来看房子,贺兰霸领着人家到了二楼才想起凯墨陇的东西都还在主卧里,于是果断转了个身,最后将人家领到隔壁的客卧,当然,租金也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对折。好在租客先生没当场翻脸。
搬进来的租客说是庚影导演系的,带着一大堆沉得不像话的行李,沉默寡言,各方面看起来都比凯墨陇可疑多了,贺兰霸也不晓得自己最近怎么尽招惹这些可疑分子,不过新租客倒是比凯墨陇安分多了,贺兰霸也恢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撸狗血剧的状态,与新租客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有一回码完剧本,走到阳台想透口气,却惊讶地发现对面B座20-3竟然已经搬进新住户了。他没见过新住户在阳台上露面,只是那扇被炸飞的窗户已经重新安装好了,挂上了全新的窗帘。
虽然他还保留着凯墨陇的房间,但是身边各种迹象都在证明,凯墨陇已经完全退出他的生活了。
他养成了晚上准点看新闻的习惯,平时不码剧本时也会去刷刷国际新闻,世界局势还是老样子,一些国家永远烽火连天,一些国家永远没事找事,一些国家内忧外患,一些国家歌舞升平,这里地震了,那里洪水了,隔壁台风了,一群人罢工了,一群人又搞恐怖袭击了……世界从未安宁。他觉得自己有点滑稽,竟然期待能从这些国际头条中窥到一点凯墨陇的蛛丝马迹。
新闻播完了,贺兰霸叼着烟站起来,在心里摇摇头,就算我很想念你,我也不会为了你赔进我的人生。他潇洒地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上,望着脚下的城市,裴多菲说过,爱情诚可贵,自由特么价更高啊!耶?好像原句不是这样的,切,管它呢。
他趴在阳台栏杆上,朝着冷风吹来的方向转过头去,好像又看见了同样趴在扶栏上,手撑着下巴微笑着看向他的暖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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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出租车卡在拥挤的纽约街头,安琪摇下车窗瞧了眼窗外,从这个位置,竟然已经可以望见远方的布鲁克林码头了,这在平日是绝无仅有的景象。以她的经验,车子必须再往前走至少一英里,才能从高楼大厦的罅隙间勉强看见哈德逊河口的自由女神像。
如今自由女神像怕是完全看不见了,因为她被河岸边一座庞然大物给遮住了。她刚刚望见的其实并不是布鲁克林码头,但也差不离了,那是停泊在码头的巨型远洋邮轮。一眼望去,仿佛一栋摩天大楼一夜之间在岸边拔地而起,十分显眼,她常往来布鲁克林港口,各式各样的邮轮也见过不少,但这无疑是迄今见过最大最壮观的一艘。
此邮轮正是几个月前才新下水的珀拉丽斯号(Polaris),名字取得很奇怪,因为大多数邮轮都会取个高端洋气的名字,什么自由号,独立号,一多半还和皇室沾亲带故,大海上的伊丽莎白女王维多利亚女王玛丽女王多得不胜枚举。珀拉丽斯号是BabylonCruiseLine旗下的又一艘顶级远洋邮轮,这家邮轮公司也很有点说头,在上个世纪一度称霸大西洋海域,不过进入航空时代后人们对又慢又贵的跨大洋航行再不感兴趣,这家公司在一路滑坡的时候忽然被来自阿布扎比的一位买家买下,公司从此舍弃了旗下众多小型邮轮和短途航线,专门打造最高端最顶级的跨洋航线,每一艘远洋邮轮都在刷新前一艘的记录,新建造的珀拉丽斯号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号称海上宫殿,是又一艘因为体积太过庞大无法通过巴拿马运河却仍自鸣得意的超级邮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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