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尚书前往江浙一探究竟。
“什么?父亲现在就要动身?”
梅长君听完顾珩的话,语气有些震惊。
这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开春后,江浙的混乱越发严重,蛮夷们来得越发频繁,一年至少进犯几十次。
当时前往江浙的领兵之人并非顾尚书,他示敌以弱,甚少出击,仅有的几次结果也是败多胜少,入不敷出。再加上改稻为桑之策引发的乱局,百姓困顿不已,也逐渐有了反声。
内忧外患之下,一次又一次的战败消息传回京都,朝中人苦思对策不解,直到后来,顾尚书不知为何受到了任命,只身奔赴战场。
他与其他将领不同,并未局限于一城一镇的得失,力排众议,首先加强边境防务,调集地方军队轮流守卫边界。
而在用兵上,他也一反常态,直言“当以数万之众,堂堂正正,彼来我往,短兵相接”。在一次战役中,蛮夷使计诈败,帐下兵将都建议“佯北勿从”。顾尚书却言,要“收军整队,留人搜瞭,擂鼓追逐”,最终大胜。
从文臣到武将,顾尚书似乎突然转变了身份,也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殚精竭虑,不惜此身。
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江浙平息后,他回到京都,心却已经不在朝堂,渐渐退出了朝局中心。
梅长君忆起世人对顾尚书的评价,发现皆是赞誉之声,却甚少有人探究他转变的原因。
“是,军令紧急。”顾珩低头为梅长君夹菜,并未察觉到她的沉思,半晌后,又补了一句,“我也要去。”
第22章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梅长君回过神来,便听见顾珩简短的话语。
他弯唇笑着,桌上灯烛罩下一片摇曳朦胧的光。
这一瞬间,梅长君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历史的长河曲折掩映,她开始慢慢触及那曾记载于史册上的只言片语。
既然顾尚书能够被提前派去江浙,顾珩此次随行,又当走向何方?
方才梦中的恐慌之感逐渐扩大,梅长君手指一颤。
置于桌沿的酒杯被碰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洒落的酒水浸染上她的衣袖,顺着指间滴滴答答淌下,溅落如玉碎。
梅长君顾不及处理,抬眸望向顾珩:“一定要去吗?”
顾珩起身走到梅长君身边,一边用素帕替她拭去指间的酒液,一边笑道:“长君一向波澜不惊,今日反应竟如此之大。”
他淡笑摇了摇头:“此前也是,你传来江浙的信中,字里行间忧思重重。”
梅长君没有回答,静静地望着他,仿佛想要得到一个保证。
顾珩将跌落的酒杯拾起,缓缓垂眸,郑重地开口道:“你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
用完晚膳,便是分别。
顾珩示意小厮去房中拿压岁钱。
天色黑沉,只余几颗星子静静高悬。
“今年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守岁了……”
顾珩将早已精挑细选的钱币递到梅长君手中,轻声道:“不过来日方长。”
飞雪飘洒而下。
顾府门前,他翻身上马,桃花眼微弯,冲立在门边的梅长君摆了摆手。
“回吧。”
……
冬日时短,年关将近,承天书院的年终考核也逐渐拉开了帷幕。
按照大乾传统,无论是京都还是地方的书院,都会在年末对学子们进行考核,以评价他们在这一年中的课业成果。
这一措施被称为年考。
承天书院虽然是新开设的,但其由陛下亲自下令举办,还时不时有些名将、大儒前来指导,因此备受关注。而今一年时间已到,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此处,思量着这些世家子弟们的表现。
书院众人中,年岁小些的,或许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压力,但那些临近仕途的世家子弟们,早在家中听过不止一次的叮嘱。
据几个心腹大臣所言,除去寻常科举途径外,若有学子能在年考中取得一定的成绩,或许能破格录用。该论调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但即便不能直接入朝为官,能在朝臣和陛下面前有个好印象,总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昨日用完膳后,我爹爹特意将我召到书房,详细嘱咐了一番……”
学堂中,赵疏桐侧坐在书案旁,撇了撇嘴道:“他难道不明白自家闺女是个什么样的能力?武课还好,四书五经这些我是一窍不通,若是考一考兵法,说不定我还能挣得几分。”
在她身边的几位公子小姐们纷纷赞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