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梅长君只听闻林观南得了机会提前进京,自己则在江浙继续待了数日,才随着册封礼的临近动了身,因此她倒也不知林观南到京都后的经历。
“什么身份?”
她看着即将解开的珠链,随口一问。
冷白的指尖挑开最后一道缠锁,珠链与玉扣分开,发出一道细微而清脆的声音。
他收回手,凝眸望向梅长君,说话时有如春风般温润:“北燕皇子。”
什么?北燕?
那个许久未曾提起过的字眼,那个与大乾北疆接壤,在北地多国盘踞中最强最难缠的对手……更是前世国师通敌案中,与裴夕舟书信来往的对象。
北燕……皇子……梅长君震惊地抬头,对上了裴夕舟沉着的眸光。
“北燕使臣来京都朝贡,恰好认回了他。如今,他已改回本名林澹。”
林澹……竟是他在北燕的本名么?
梅长君有些意外:“我听闻使臣前些日子离开了,那他岂不是一道回了北燕?”
裴夕舟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并未随之离去。”
“北燕此次来归,本欲留下质子,但其国形势复杂,人选多日未定,如今林澹出现,使臣请了国君之命,顺势而为。”
“刚认皇子便当质子……”梅长君眉心一蹙。
身后突然传来宫人的脚步声。
她收敛神情,回过身去。
“国师,顾大小姐。”宫人对两人行了礼,望向梅长君,“宫中传来旨意,娘娘午膳用到一半便离开了。”
宫人眸含歉意。她一大早便来城门处等候梅长君,方才按着惯例待午膳后回禀,才知道皇后已经随旨意动身了。
“娘娘留了话,说此次来不及见面,待册封后再见不迟。”
来的路上听宫人说,皇后在观南寺待了不短的时日,今日是什么旨意,竟然这么急,连一顿午膳都未用毕……梅长君压下眸中的诧异,点点头。
宫人行礼退下。
梅长君望了神色平静的裴夕舟一眼,轻声道:“那我也回了。”
脚步方动。
“长君……似乎有些好奇皇后突然离去的原因?”
梅长君动作一停。
“此事说来话长,”裴夕舟缓缓走到她身边,笑意清浅,“我送你出观南寺?”
“……好。”
时隔多日,两人再度并肩而行。
梅长君确实十分好奇皇后的处境。
前世回宫后,她只知母后精明强干,命人编纂了上千卷各类书籍,包括《列女传》、《乐书》……她还建议幼帝兴科举,提拔寒门文士,在民间也颇有声望。
但这些都是梅翊景登基后发生的事情。在当今陛下临朝期间,皇后居于深宫,未涉政事,基本不与外人相见。
“长君可知近日朝中变局?裕王横空出世,受了封赏,皇后为养病移居宫外……”
裴夕舟放慢脚步,缓声讲述着。
两人渐渐走到观南寺外围。
寺墙边,几株劲瘦的海棠撑开虬曲的枝干,淡粉的花苞在雾中若隐若现。
眼见着便要到人潮的范围了,两人在岔道上停了下来。
远处人声喧嚣,此处因着侍卫隔开,反而是格外的静。裴夕舟披一袭墨氅,站在这一片寂静春棠下望着她。
“朝局瞬息万变,陛下此举,便是有意抬高裕王的地位。这么说来,皇后和太子的处境堪忧……”梅长君垂下了眼眸,语调有轻微的低落。
裴夕舟凝视着她,沉黑的眸底,有光微微闪动,最终却是轻笑道:“其实也不尽然。”
“如今众臣所见,只不过是陛下想让他们见到罢了。”
他浓长的眼睫覆压下来,遮盖了眼底的些微冷光。
“外戚权重日久,若由皇权将其拔起,不免寒了老臣之心,如今裕王势大,两相争斗下,反而省事……而皇后来观南寺,实际上是为了避开纷乱的局势,算是陛下回护之意……”
梅长君听完,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原来如此,这一局一局,确实纷乱难辨,身在局中,更是难以看清。”
“纷乱的不仅是局,更是局下人心。”裴夕舟深有所感地颔首,“不过乱久了也不好,如今诸事渐定,皇后今日回宫,便可安下景王一脉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