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一时刻,金雀花园。
被触手尖尖选中的三位少女,分别是火红色眼眸的薇薇安、宝蓝色眼眸的矢车菊少女、还有嫩黄色眼眸的金丝桃姑娘。
她们像其他少女一样,一进入金雀花园,就目标一致地向花园正中心走去。
金雀花园是一个宽阔而美丽的花园,天空中盘旋着金雀,四周则围绕着高大的罗马柱与铁艺围墙,墙体上爬满了各种色彩斑斓的爬藤植物。
但最瞩目的还是要数花园中的鲜花本身。
就如镇长所言的那样,现在还是鲜花的含苞期,无数朵半人高的巨型花枝茁壮而富有生机地挺立着,不分种类、不分时节、不分习性……隐约可以窥见花苞含苞待放的娇嫩内里。
在花园的正中心,竖立着一座堪称艺术品的少女雕塑。
金色的少女穿着绸缎质地的及踝长裙,裙摆雕琢成随风飘动的弧度,明明全身都是与那些金雀相同的坚硬金属材质,却雕琢出了极其细腻的肌理感,像是有微风送来浓郁的花香。
那裙摆下伸出的并非双腿,而是一对似是鹿或者牛或者马的双蹄,踏于繁茂狰狞的荆棘。
荆棘勾破了裙摆的下摆,在少女的双蹄上留下鲜血淋漓的伤痕。
这样的伤痕显然会给人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但少女雕塑的表情却仿佛完全超脱了那一种痛苦,展现出另一种极端。
她的手臂向上抬起,做出托举的姿势,但纤柔的掌心却空无一物,像是某种献祭的姿势。
她微微仰着头,面容异常美丽,仿佛艺术大师将一切纯真美好的想象都汇聚在这一张脸上,半空中飞舞的金雀搅乱了光影,于是雕塑总是在明暗之间闪烁。
在阳光明亮时,她的表情似是单纯天真的微笑,在阴影笼罩时,她又似乎并不在笑了,原本纯真的面孔显露出一种异常违和的慈爱。
陆语哝操控触手从不同角度来来回回打量了很多遍,才确定她并没有感觉错。——是的,慈爱。
那种本该出现在年长女子脸上的表情复刻到少女的脸上,让陆语哝生理上感到诡异而不适。
她下意识去看雕塑的小腹。
不知道是不是那种慈爱带给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少女包裹在贴身长裙下的小腹似乎异常地鼓起。
但仔细从侧面去看的话,其实雕塑的腰部其实只是有一点点小肚子,很符合正常人体的构造。
仔细看的时候很正常,不仔细看的时候又有很明显的错觉——雕塑有问题,这是肯定的。
在雕塑的石台前,摆放着许多正常大小的鲜花,它们都来自少女们的花篮。
薇薇安在石台前放下一束火红色的朱瑾花,虔诚祷告着:“花神大人,愿您祝福今年的花园繁华而美丽。”
宝蓝色眼眸的少女在石台前放下她的矢车菊,恬静地闭眼:“万花的母神呐,愿您祝福我们的姊妹健康成长。”
嫩黄色眼眸的姑娘捧起金丝桃:“愿女神祝福今年的金雀花节一切顺遂。”
随着她们的话语,漫天的雀鸟就像代替雕塑响应一般,发出了叽叽喳喳的鸣叫,那雕塑双蹄下的金属荆棘似乎枯萎皱缩了一些,雕塑面上的慈爱之色,也似乎比先前更明显。
少女们的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带着她
们的花篮手拉着手离开雕塑,走向她们负责的花圃。
藏在花篮底下的触手挤出几颗眼球往后看去,只见那雕塑纯洁的面容,在接受过少女们的祈祷后、在金色雀鸟的飞舞下,明暗交错、隐隐扭曲……
黑猫在黑发男人怀中不安地甩动尾巴,被后者伸进来的手抚过脊背,有些不熟练且僵硬地安抚。
黑猫双耳后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又有人靠近了那座雕塑。
……
陆语哝的第四个视角跟随着紫苜蔌夫人而来。
这位年长的女性在少女们的围绕下进入金雀花园,但进来之后却找借口避开了她们、独自行动。
少女们供奉过带来的鲜花后,都三三两两地找到自己负责的花圃,进行除草、浇水、擦拭叶子、唱歌……等照料行为。
紫苜蔌夫人不一样,她的紫苜蔌花汁被绿□□打翻了,因此花篮中空空荡荡,但她还是来到了少女雕塑前,跪在石台脚下。
她柔美的面容与紫色的眼睛正好对着那些荆棘。
“我需要更多的上等紫苜蔌。”
与虔诚的姿势相反的是,紫苜蔌夫人的表情与语气似乎并没有多尊敬这尊“花神”雕塑,眼底盈满了复杂的情绪——似是恐惧,似是焦虑。
“今年不会有新的紫苜蔌夫人,对不对?”
她语气急促地自问自答着,像是明确知道不会被回答、却亟需某种心理安慰。
“我还没有老,我还有一个儿子。”
她已有细纹的眼角神经质地抽搐着,原本清洗干净的手指深深嵌入石台前的泥土里。
“啪嗒。”一滴猩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身前,渗入土壤。
触手尖尖的几颗眼球盯着那液体被泥土吸收,另外几颗抬起来往上看去,却发现猩红液体的来源——是紫苜蔌夫人的眼球。
原本缠绕着神像双蹄的金属荆棘,像是真正的荆棘一样,尖刺泛着绿意,深深扎进了紫苜蔌夫人的双眼。
淅淅沥沥的鲜血像是雨水一样落入土中,很快有嫩绿的草芽生长而出,以绝对不符合常理的速度抽枝□□,绽开小小的、浓香的紫色花蕾。
这种花,正是紫苜蔌。
陆语哝很确定这就是先前给她叠上了虚弱buff的花汁来源——它们不是正常生长的鲜花,而是紫苜蔌夫人的鲜血浇灌而成的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