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南柚头皮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细细密密针扎似的痛,眉心紧紧地拧了一下。
半晌,她像是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道:“走吧。”
驿站秘境中,巨大的筒子楼顶层,南柚跟着流芫进了流焜的房间。
他的房间不小,但里面待着的人多,流熙和澹台婧都在,除此之外,还有端着药的从侍,白发苍苍的医师,南柚和流芫再一进来,房中就显得有些挤。
流焜还没醒。
南柚拢了拢披风,唤了澹台婧一声。
澹台婧的身体也不好,奔波劳顿,加上这几天日夜不眠照顾流焜,替他输送灵力,脸色有些苍白,现出孱弱之感,见了南柚,倒是有些开心的样子,她将手中的药碗轻轻放在桌上,声音轻缓:“流钰的事,我日前才知晓,此事是老三做得不对,我已说过他了。”
她一向不管事,在妖界也多是闭门养病,三个孩子常去看她,但不会将这样的事同她说。
“你父君与我和你舅父商议过了,若是流钰愿意,留在星界修习,也好。”
南柚没想到星主的动作这么快。
她抿着唇点了下头,看向榻上躺着,唇色乌白的少年,问:“他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好。”澹台婧眉间是藏不住的担忧,“我暂时替他将心魔压了下去,但说到底,还得看他自己能不能度过去。”
似他们这样的皇脉子弟,修习的功法秘籍皆为顶尖之列,除了极高的悟性,对心境的要求也极为苛刻,而妖族又普遍不擅心法,十个里面有八个都会遇到流焜的情况。
想通了,悟透了,近阶段的修炼之途一路顺畅。
想不通,就只能折返回去,苦修心法,而且得遭受心魔之苦,人肯定不好受。
流芫过来扯了下澹台婧,哽着声音道:“母亲,我扶你回房间歇一会吧。”
等他们出去,门重新关上,南柚给自己搬了条椅子坐着,从空间戒里翻出心法秘籍,一字一句地念。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潺潺流水,每一处停顿,每一个字眼,都透着认真的意味。
榻上的人已经醒了,但不敢睁眼,只能揪着绵软的锦被,脑袋还是昏沉的,但那些难过的不好的事情,仍在第一时间钻到了他的脑海中。
南柚知道他醒了。
她叹了一口气,将心法册子放到了他的床头,道:“心法得认真修,这几日你卧床,可以叫身边的从侍念给你听。”
“今日是阿姐的生辰。”流焜挣扎着坐起来,连着咳了好几声,眼睑微微垂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盒子来,递到南柚的跟前,声音极为认真:“礼物。”
南柚看了他一会,接到手上,说:“妖界的礼物已经足够贵重。”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流焜浅声道。
两个人之间气氛已经不比从前,流焜有心想要挽回,但又怕将她彻底推开,不敢再提当日的事。
南柚感受到手中盒子的重量,一时之间,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快点好起来才是正事。”她站起身,“今日王宫里忙,我先回去了。”
“阿姐。”南柚走到门口的时候,少年有些着急的声音响起。
南柚疑惑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语调与之前的无异。
流焜却突然没了声音。
“没事。”他寡白的手背现出细小的经络,声音里含着委屈低迷的意味。
南柚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再想,但你要知道,我竭尽所能让你好起来,是想让你为了心中的梦想砥砺前行,而不是用它肆意妄为,伤害他人。”
“你应当知道,因为小时的那场意外,舅父舅母纵着你,大哥哥让着你,甚至就连小六,也迁就你,但你不能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你得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流焜眼里像是放出了光,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哑着声音道:“好。”
南柚笑了一下,声线轻柔下来:“流钰会留在星界,妖界的未来,必定属于嫡系一脉。”
“这应当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流焜轻轻地嗯了一声,无比听话乖巧。
南柚没有再打扰他,轻轻带上了房门。
小六在外面等她。
“右右。”她偷偷的用纤细白嫩的食指去勾南柚的手,声音低低的,带着笨拙之意:“别生气了。”
这一场接一场的事闹下来,流芫看上去消瘦了些,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眼尾红红,一点儿也看不出让诸多死囚饮血时的寒凉淡漠。
南柚知道,这样的示弱,对他们来说,有多难说出口。
她手指动了动,将小姑娘凉的不像话的手指带进自己的袖袍里,脸上却是嫌麻烦的样子,语气也有丁点不耐烦,听上去凶巴巴的,不是很自然:“一个个,麻烦死了。”
流芫愣了一下,眼圈慢慢的彻底红了,她将脑袋埋在南柚的肩上,闷声闷气道:“我吓死了。”
“你那天发那么大的火。”
“先前,我也冲动了。”南柚伸手,手掌轻轻地落在她的发顶上,是安抚的姿态,“个人立场不同,所做之事不尽相同,这件事,是我强求了。”
流钰留在星界,自会安好。
流熙除了一块心中石,她与妖界嫡系的关系维持在了一个平衡的节点上。
这样的安排,无疑是这场闹剧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