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拿铁枪敲了下两人的头盔,随后骂道:“你他娘的,才站了多久,就哭爹喊娘了,缩头耷拉脑的,真他娘的没用。”
两个人不敢再发牢骚,勉强挺直了腰杆,走的极为艰难。
涧沟旁的两个人,再度悄无声息的爬动起来。
二人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爬到了取水口,却没有直起身子,依旧紧紧贴在地面上。
但两个人鼓鼓囊囊的衣袖中却一阵起伏,传来低低的虫鸣声。
随后一阵窸窣,无数只拇指大的乌黑虫子从袖子中钻出来,沿着取水口快速的爬到涧沟里。
水面一阵荡漾,像是被夜风吹动,没有引起戍军的注意,乌黑的虫子便没入了泉水中。
乌黑的虫子沉入水底,静静的趴在水底细碎的石子上,似乎被淹了一般一动不动,但一缕缕浅灰色的粘液从水底喷涌出来。
粘液在水中涌动,顷刻间将清澈见底的泉水搅得浑浊不堪。
泉水翻涌了一阵子,便沉静了下来,泉水似乎与浑浊的粘液交融在了一起,恢复了清澈见底。
乌黑的虫子也沉入到碎石深处,不见了踪影。
月色落在清澈的水面上,粼粼水光潋滟生辉。
二人见到这些,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沿着涧沟下的暗影,爬了出去,极快的爬到远方,竟丝毫没有惊动戍堡上的戍军。
戍堡中,韩长暮和徐翔理听了顾辰的回禀,皆是神情凝重。
静了片刻,韩长暮沉了脸色和声音:“他们还有别的异动吗。”
顾辰摇头:“我过来的时候,除了方才说的那些,他们并没有别的异动。”
韩长暮沉凝道:“那你留下,让阿杳回去盯着。”他望向姚杳:“若有异动,马上来报。”
姚杳的轻功算是几个人中最好的,的确是最好的盯梢人选,她不假思索的点头:“好。”
就如此,韩长暮二人在戍堡中坐着等消息,而顾辰去了戍堡外守着吹冷风。
这一等,便是一整夜。
酒肆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异常的消息,萨宝一行人整理好了行装,喂完了驮马,却都回房睡觉去了。
戍堡这边也没有异常的动静,突厥人没有来,萨宝一行人也没有来。
等了一夜,韩长暮二人都等的昏昏欲睡,顾辰早抱着一条书案腿儿,睡得昏天暗地了。
韩长暮既庆幸萨宝一行人的没有异动,又腹诽那一行人的不守信用。
搞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迷糊了,究竟是盼着他们来,还是盼着他们不来了。
他暗自鄙夷了自己一回,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莫不是这些日子太闲了,竟盼着打一架了吗?
天边泛起鱼肚白,黄蒙蒙的地上,有微弱的阳光流转。
晨起的风柔柔的,细细碎碎的落在脸上,像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在脸颊轻轻的撩过。
枯槁的胡杨树在路边扭曲成怪异的姿势,树影静静的烙在地上,全然没有婆娑之姿。
姚杳迎着晨风,走进戍堡时,看见的正是韩长暮和徐翔理困意朦胧,一个歪靠在胡床上,一个斜瘫在胡床上的情景。
书案地下还躺着顾辰,口水从他脸颊流下来,在地上洇出水渍。
她愣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尽量吧声音放的轻柔缓慢,免得吓着了这几个毫无戒备之人:“公子,徐戍官。”
两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忙正襟危坐,端足了架势。
顾辰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嚷嚷着:“怎么了,怎么了,突厥人打过来了吗。”
说完,他察觉到不对劲儿,只见韩长暮三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诧异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流淌出来。
他愣了一下,觉得脸颊有点僵硬,像是展不开的纸一般,他伸手一摸,摸了满手黏黏糊糊的口水。
他顿时憋的满脸通红,狠狠在衣裳上抹了两把手。
看到顾辰这副模样,徐翔理顿觉自己失策了,看错了人。
有这样不靠谱的下属,上峰又能靠谱到哪里去?
韩长暮忍俊不已,但是又不敢露出个笑模样,硬生生的憋着忍着,望着姚杳一本正经道:“还是没有动静吗。”
姚杳忍笑:“是,他们收拾行装,忙活到了后半夜才睡,现下已经起来了,准备用朝食了。”
顾辰早看出了韩长暮和姚杳是在笑话他,他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朝食不香吗,非要在这里被人当猴耍。
韩长暮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或许是他草木皆兵,多虑了,判断也跟着出现了误差,也或许是萨宝一行人察觉到了什么,昨夜没敢动手,左右天已经亮了,不会再有什么不妥了。
他淡淡道:“徐戍官,既然一夜无事,我和阿杳就先回酒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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