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就被活活气死了,小六子那时候才七岁。我这只眼睛,就是那时候被打瞎的。村里老的老,小的小,我,我看实在是没活路了,就拉着村里人,一块上了祁连山,这一干就是四年。”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
韩长暮的脸阴沉的厉害,他猜到了症结在何处。
圣人收回了达官显贵手中的赐田,并且降低了分到各官员勋爵手里的永业田的亩数,分给因战乱流散迁徙,居无定所的百姓,增加了分给百姓的永业田和口分田的亩数,并且降低了赋税。
这样一来,百姓的日子自然好过了许多,但达官显贵却是不干了。
虽然收回的赐田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但那也是从他们身上割肉,也是会疼的。
强推授田以来,朝中的反对声浪没有一日停歇过,中书令蒋绅因为坚定推行圣人的旨意,而成了活靶子,弹劾他的折子都快把圣人给埋了。
十五年来,虽然反对声浪渐渐听不到了,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没有人反对的代价,竟然是这样官官相护的欺上瞒下,滥用重赋。
韩长暮深深吁了口气:“方才小六子说,你们之前抓了个和汉王一模一样的人,是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也糊涂了,粗声粗气道:“那小子是我们从祁连山下抓的,他自己说他是汉王,我们就带回去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们二当家的是个有学问的,说有汉王在,以后就能让朝廷免了我们的罪过。”他冲着谢孟夏抬了抬下巴:“说来也奇怪,那小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众人纷纷诧异的望向了谢孟夏。
谢孟夏嘿嘿一笑,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没错,那个,就是我府里的人,专门养着的,这不是我偷偷溜出京城,怕被人发现了嘛。”
众人皆了然的点点头。
他们都懂。
越有钱越富贵越怕死。
多养几个替身也是应该的。
韩长暮轻轻咳嗽一声,继续问道:“你们那个跑了的二当家的,不是你们村里的吧。”
大当家的摇摇头:“不是,我们村里就没出过读书人,二当家的是个读书人,有学问着呢,说是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中,族人不容,实在没活路了,就来投靠山寨了。”
问话的过程中,韩长暮仔细打量了大当家一番,他的确是个缺心眼的粗人,点了点头道:“你们既然在祁连山上立了山寨,怎么会跑到银山打劫。”
大当家的道:“是二当家的主意,说是有人想跟汉王见一面,请我们护送汉王到龟兹国轮台,事成之后,给我们百两金的酬金。我们就带着那个汉王过来了,可是,可是那个汉王吃的太多了,我们带的水粮都不够了,就想着干一票大的再走。”
姚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吃得太多了,太多了,把山贼都吃破产了。
她转眸望了望谢孟夏。
真汉王是个饭桶,假汉王也是个饭桶。
龟兹国轮台,又是这个地方,所有的线索都汇集于此了。
韩长暮沉声问道:“那个假汉王现在在哪。”
大当家的道:“就在过了那个林子,那边有个山洞,我留了人看守。”
韩长暮点点头:“带我们去。”
大当家的吞了口唾沫:“饿了。”
韩长暮忍笑:“回来管你吃饱。”
大当家的没话说了,人在矮檐下,就得服个软。
“大哥,大哥,你不能丢下我啊。”半大小子不干了,胳膊拧在背后,动弹不得,但口中不停的喊着。
大当家的被松了绑,重重拍了下半大小子的后脑:“你是不是傻,留在这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半大小子抽抽涕涕道:“大哥,他们太凶了,我怕他们把我吃了。”
谢孟夏呛得直咳嗽,看着半大小子摇头:“吃你,哼,我还嫌你太瘦了没肉。”
韩长暮转头对姚杳道:“这里就交给你和殿下了。”
姚杳点点头:“放心,我一定看着吃的,不让殿下吃完了。”
“......”谢孟夏无语,真把他当饭桶了。
这片林子又深又密,积雪齐膝深,在大当家的指点下,顾辰几人从雪里挖出来了几十个捕兽夹子。
顾辰望着雪地上密密麻麻的夹子,黑漆漆的一片,叉着腰兴叹道:“我说大哥,你这也太猛了吧,是要把人夹烂了算吗,得亏我们捡柴火的时候没进来。”
大当家摸着后脑,一脸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