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能缓上一口气的时候,正月初六就到了。
青衣看着镜中的自己,盛装华容,美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老天为何要同他开这样的玩笑?身为男儿,拥有惊世之颜有何用?!不能同他共结连理、举案齐眉,如今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同别人拜天地、入洞房。青衣长长的吁了口气,这坑,果然是越挖越深了呀。
上官良勋刚起床梳洗正要穿戴,丫鬟说夫人来了,他便停下手等他进来,“青衣,过来帮我穿戴吧,听沈掌柜说,这喜服的料子是你亲自去挑的,你倒是下得去手。”他伸开双手站着。
青衣拿了里衣替他穿上,整理好前领衣襟,弯腰系好腰间的系带,转身去取中衣。上官良勋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今日被这喜服一衬更显出众,青衣一边替他穿戴,一边努力控制着心绪,此刻只觉得心里五味繁杂,说不清亦道不明。从今往后,他再不属于他了;其实,他从不曾属于他。
“你相公看着是不是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上官良勋看他脸色不好,忽然就有了逗他的兴致。
青衣一口气噎住,呛得连连咳嗽,转身取了纸笔写道,如今爷这脸皮真是愈发厚了。
上官良勋大笑,一边笑一边转身对着铜镜整了整衣襟,“往后这檐下有了旁人,凡事你要多加小心。”
青衣又提笔疾书,上官良勋看到他写的话,眉头便皱了起来。秦姑娘过了门,便是爷名正言顺的“妻”了,望爷多加珍惜,别委屈了她。
上官良勋眼神犀利地看了他半天不说话。
该动身了,别误了吉时。他又写道。
他气鼓鼓地走了。青衣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从此萧郎是路人之感。虽是为了伺机除掉裴江而特意安排的这门亲事,往后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对,难保他们不会日久生情。对秦沅苏来说,能得到上官良勋的心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青衣扭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角眉稍的失意竟是这般明显。
直至听见唢呐的喧嚣青衣才完全清醒过来,跟着喜婆去正堂等着,等待是忐忑,也是煎熬。上官良勋从正门进来,站在正堂前等着。因是纳妾,秦沅苏不能从正门进,当她的身影出现在东侧门的时候,青衣整个人懵了。她很美,脸上是带着喜悦的娇羞,一步步向他走来,走向她的希望。
之后的仪式由喜婆领着,青衣木然的随她摆布……接过秦沅苏敬上的茶,听她甜甜地唤了一声“姐姐”,他心里猛地一抽,勉力扯出一抹笑伸手虚扶了她一把。今日来赴宴的人不多,除了裴江、张直并几个捕快,都是上官良勋做买卖时认识的“朋友”,管家忙进忙出的张罗宾客们入席,青衣僵硬地笑着同他们点头示意,见过没见过的、认识不认识的……所有人都拿他当笑话了吧?!
亥时,新人的房中仍亮着烛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上官良勋一把拉开门,刘管家上前一步小声道:“爷,夫人不见了,您瞧瞧去吧。”
“爷,出什么事了吗?”秦沅苏往门口看过来,疑惑地问道。
“铺子遭贼了,我瞧瞧去,你先歇着吧。”
“爷多加小心。”
上官良勋跟着管家七拐八绕的到了青衣房里,小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回爷的话,下人们都歇下了。”刘管家小声回道。
“叶子你把事情讲讲清楚,夫人怎么不见的?”
“回……回爷的话,夫人……原是差我去端红豆汤,我……我看夫人脸色不好,便让小青替我去了,我在外屋等着,可……可等我端了红豆汤送进去……就……就发现夫人不见了,她不在屋里。”叶子都要哭出来了。
“你在外屋听到什么响动没有?”
叶子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爷,可要报官?”
上官良勋绷着脸,“报什么官,掳走夫人必是求财,报了官断了人家财路,夫人还有活路吗?”
刘管家一脸尴尬,“爷说的是,小的鲁莽了。”
“叶子你听好,打现在起但凡有人问,你就说夫人旧疾复发,在屋里养病见不得光,漏出去半个字,你就背上自己的包袱离开李府,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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