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不是被口袋里的钥匙影响,或者别的什么,她在回忆中毫无察觉地将钥匙掏出来攥在手里。
恍惚中她仿佛又听到那个声音,那个跟越阡相似却又不那么相似的少年的声音:
“这是冰溜啊,书呆子。”
“不能吃。”
“无聊。”
“艹,住嘴!不能吃!”
然后,鹿幼歌听到少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恼羞成怒一般外强中干的一句呵止:
“别笑了!”
鹿幼歌感觉胸腔涌出一股愉悦的情绪,哪怕只能模糊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她也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那一定是个温暖的冬日,一个桀骜又温柔的少年。
很快,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
鹿幼歌感觉现在的感触非常奇怪,她就像是漂浮在温暖春日的一片落叶,被温柔的春风裹卷着前行。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穿过整个四季,才到了被隐藏更深处的地方——
“两个鸡蛋,一根油条,杂粮豆浆。”低沉的男人声音絮絮叨叨道,“油条会不会太油腻了?”
“乖囡更喜欢包子,别吃油条了,又不是只有一百了,今天去菜市场买点猪肉,回来包包子。”这是个温柔的女人声音。
“我来吧,你那双手可不敢用来做饭。”男人声音越发低,“这可是艺术家的手。”
……
“鹿幼歌?鹿幼歌!”
鹿幼歌猛地一惊,“什么?”
“你哭了?”假花指着她的脸。
鹿幼歌茫然地伸手往脸上摸,指尖触碰到脸颊上的湿润,随后她像是被抽去了氧气一般,猛地蹲下去捂住心脏的位置。
好难受,心脏好难受。
像是被人捏攥在手中,一下又一下地捏攥着,让她喘不上气。
她的动作突然,幅度又大,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玩家们本来分成几块,一部分在隔空研究钥匙,一部分在问孟安静跟王治的关系。
他们原本就猜测王治肯定是跟着一个高级玩家过来的,而刚刚的行为举动很明显就暴露了这个高级玩家是孟安静。
发现鹿幼歌的动作,停顿两三秒后,不约而同往鹿幼歌的方向去。虽然大家一股脑围过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露了一手,这会儿自持身份,也没扑上去就查看情况。
靠近鹿幼歌最近的假花蹲下身,安抚地半抱着鹿幼歌,除了鹿幼歌跟倪臣之外,没人知道班小花已经被换了,倪臣又沉迷钥匙在一旁没过来。
其他人也没有阻止。
假花就维持着相同的动作,安抚地抚摸着鹿幼歌的后背,“不要抵抗,不要排斥。”
鹿幼歌蹲在地上一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捏着钥匙的同时,连着衣服攥着胸口,低垂着头,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她双眼无神,像只离水的鱼半张着嘴巴呼气。
假花的声音夹杂着些细细密密的电音传进她的大脑中,隐约间,鹿幼歌就像是察觉到什么,双手越发用力地攥着心脏的位置。
她就像是身处黑暗中的飞蛾,拼了命地想要扑向那团唯一的若隐若现的光。
“次次啦啦”
电流声音越来越大,鹿幼歌渐渐脱力地缓缓松开手,钥匙掉落在草地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鹿幼歌眼睛无神地挣得极大,灵魂仿佛随着电流从□□中脱离。
“啪!”
手臂倏地传来刺痛,鹿幼歌猛地推开抱着自己的假花,随后自己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她茫然地看着围在她周围的一群人,又将视线落在手里紧握的那个杯子上。
一条从杯身里伸出来的花枝,正摇摇晃晃地将自己缩回杯子里,似乎注意到鹿幼歌的视线,花枝摇曳地更欢快了,鹿幼歌仿佛能看到它在兴奋地说:say,hi!
现在她知道杯子多出来的小功能是什么了。
她渐渐平缓了情绪,就看到面前伸过来一只手,鹿幼歌抬头看到假花笑眯眯的脸,她下意识带上笑脸,“抱歉,钥匙好像掉了。”
“刚刚你是不是被那钥匙迷惑了?”乙蓝蹲下身凑到鹿幼歌面前,“怎么样?是什么样子的场景?怎么就突然……你哭了?!”
乙蓝震惊地盯着鹿幼歌的脸,脸上神情惊恐无比,猛地往后窜了三四米,直接撞到站在他后面的张科学身上,他也不讲究,扒着人家的张科学就往上爬。
好在张科学动作快,要不然等乙蓝站起来,裤子都要被扒下去了。
“你有病吗!”张科学骂骂咧咧地提了提裤子。
乙蓝嘿嘿笑笑,“不好意思啊哥们。不过,你也得体谅我刚刚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所以才会做出不太雅观的举动。”
张科学:“……”
“艹,有病!”
既然人没事,鹿幼歌的情况又很明显是因为钥匙导致的——这个情况他们刚刚也经历过,大家也都清楚,至于鹿幼歌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这不很明显吗?那边还有一个至今痴迷钥匙的倪臣在呢。玩家心理素质不同,抵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
因此也没有什么好探究的。
他们之前突然谨慎地将所有的钥匙都锁起来,就是因为发现了钥匙的迷惑性,而且就算换了也无济于事。
玩家们各自散开,研究钥匙的继续研究钥匙,想套出孟安静话的,继续找孟安静交流沟通,孟安静身上不仅仅是跟王治组队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拉入地下的事情。
转眼这里只剩下一坐一站的鹿幼歌跟假花。
鹿幼歌茫然地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弱小无助又迷茫。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被迷惑了?
她哭了吗?
鹿幼歌脑子里发出一系列疑问,然后看到假花蹲下来笑眯眯盯着她,突然虎头蛇尾问了一句,“喜欢吗?”
鹿幼歌:“?”
她不解地看过去,还没得出个所以然,就见假花凑过来,伸出手指触碰到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
对于伸过来的手指,鹿幼歌一动不动,那双小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假花。
而后她看到假花将手指放在嘴边,伸出舌尖舔了下,“没有味道。”
鹿幼歌:“……”
“很不干净,不卫生。”鹿·什么都吃·幼·毫无节制·歌理直气壮指责假花。
假花委屈巴巴道,“我就是想要尝尝味道,”随后她凑过来,“他是不是没尝过你的眼泪?”
可能是脑子不太好了,鹿幼歌在听到这话后的第一时间就把“他”跟越阡画上了等号,她甚至都不知道假花说得是男“他”、女“她”,还是别的“它”、“祂”、“牠”。
就是莫名直接划等号。
到他妈重点在“ta”是谁身上吗?应该是在,“眼泪不能吃!”
假花笑倒在鹿幼歌怀里,“我好喜欢咩。”
很好,甚至都不掩饰身份了。
鹿幼歌推了推她,“花花呢?”
“她咩。”假花,或者说画天堂,撑起身体,倚靠在鹿幼歌肩头,“在她的天堂里咩。”
“喜欢咩?”画天堂话锋一转,再次问道之前已经问过一遍的问题。
“?”
鹿幼歌一侧头,擦过画天堂的脸颊,然后她感觉柔软温暖的脸颊蹭了蹭她。
画天堂整个人窝在鹿幼歌怀里,趴在她的肩头,在鹿幼歌耳边轻声细语,带着抚慰诱引的语气:“你的钥匙。”
“通往的天堂。”
鹿幼歌瞳孔猛地一缩,她整个人几乎立刻蜷缩着,因为怀里窝着一个柔软的女孩子,蜷缩身体的时候,契合地将自己放在画天堂身上。
鹿幼歌已经回想不起,之前的一切,只是回想之后,胸腔里总是有一股酸酸胀胀的情绪喷涌而出,砸得人直不起来。
画天堂在肩头沉重的瞬间,怔了片刻,而后笑眯眯地抱住鹿幼歌,像只猫一样用脑袋蹭鹿幼歌的侧颈,甚至悄无声息伸出尾巴往鹿幼歌垂在身侧的手里钻。
这种动静下,鹿幼歌自然不能毫无察觉,她在其他人发现前,强行将画天堂从自己怀里撕下来,向来以乖巧示人的脸上敛容屏气:
“稳重!端庄!”
画天堂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她决定扔掉越阡了,她压根就不喜欢越阡,她就喜欢鹿幼歌,她就要鹿幼歌当她的好朋友,不要讨人厌的越阡占据她最好朋友的身份!
鹿幼歌站起身低头见画天堂委屈巴巴的样子,没忍住笑起来。
跟之前所有所有所有乖巧、软萌、甜美……这些形容词的笑容完全不同的,灿烂而又开朗的笑容。
画天堂愣住了,她脑子里就像biubiubiu炸开一束束小烟花,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是这个!
就是这个!
错不了!
她一直、一直、一直等待寻找的天堂!
画天堂眼前猛地爆发出缤纷艳丽的色彩,与此同时广播声音响起:
【全区广播:十分钟已到,Boss开始同化玩家。】
被定住的Boss本Boss画天堂:“……”
真是狗比官方每次都能狗地出人意料——Boss时间直接把Boss定住,谁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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