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吃饭,倒也不必提前将鱼杀了。
“对了,”船家重新将钓竿放下去,一边捞网笼一边道,“明日菜蔬上头可能有些不大便利。”
孟阳听得一愣,“为何?此时不正是各『色』鲜菜上市的时节么?”
白星和廖雁也是疑『惑』。
“三位有所不知呀,”船家朝前努了努嘴儿,叹道,“前头两个镇子遭了洪灾哩,什么都淹了,咱们便没法儿补给,只能将就些。”
夏日炎热『潮』湿,瓜果蔬菜都不耐久放,他们这一路走来基本上日日补给,可若遇到地方跟不上的情况,也没法子。
南方夏日多雨,洪涝也是常有的事,孟阳略一沉『吟』,仍有些不解,“官府不管么?”
既然消息传出来,想必洪涝有些日子了,怎么听着倒像是没头儿了呢?
“怎么不管?”船家叹道,“说来也是可惜……”
他常年在附近跑船,对地方上的消息相当灵通,下就将缘故说了。
原来那两个镇子都隶属于一个县城,地的县官十分刚正不阿,难免罪了几个人,人缘就不大好。同样的事情,别人能求来,他就求不来。
这一带是几条大江大河的交汇处,又濒临入海口,基本每年都会闹几场洪水,而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钱款都是有数的,自然要先供应那些要塞和知名度高的大地方,剩下的小地方……也只好自求多福。
“那县令大人倒是为民着想,日日粗茶淡饭、年年破衣烂衫,清廉着呢。他每回都亲自跑到堤坝上去,一连半月不回家的时候多着呢!可惜就是没钱呀!
原本还有地方乡绅、富商募捐,可后来眼见日子不好过,渐渐也都搬走了,只剩下些寻常百姓,掏空家底才能捐几个钱?
一场洪水下来,老百姓一年的心血就打了水漂,日子自然不好过;而这日子越不好过,自然就越发没钱修堤坝,如此年复一年,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说到这里,船家又是摇头叹息。
听说那县令今年才四十来岁,可却已经花白了头,都是愁的。
他隔三差五就四处求告筹措钱款,又向朝廷上折子请求拨款,奈何年年求,年年拖,他几乎要绝望了。
对外头和朝廷而言,这里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县城罢了,既没有出『色』的文化底蕴,也没有无可取代的资源,怎么跟那些大地方比?
但对当地人来说,那里却是独一无二的家;对那县令而言,却是成千上万活生生的人命。
三人听罢,都是沉默。
良久,孟阳才问道:“我这里倒还有些散碎银子,可能也做不了什么,好歹替乡亲们添几碗热粥。”
钱到用时方恨少,他本事有限,一路上写了那么许多话本子,统共也不过赚了几十两而已。
船家一愣,连连点头,“小官人您有这份善心,他们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人穷志短,那县令也不像别处的官老爷一般端着,一年到头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谁捐点儿都感激了不。
正说着,就见鱼竿一动,像是又来了大鱼,船家忙撇开话头,小跑着去提鱼竿。
这边白星看向孟阳,“咱们有钱呢。”
不说敲诈了玉湖山庄五千两,他们刚洗劫了包明杰的私库,腰包鼓着呢。这两天她反复数了数,光是银票金票和金锭子就小十万两,另外还有价值无法估量的金珠,更是豪富。
廖雁也斜眼瞅着孟阳。
却见孟阳笑着摇了摇头,正『色』道:“那是你们冒着天大的干系弄来的辛苦钱,我虽有心救济,却不能慷他人之慨。”
去衙门盗窃,多艰难呐!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他一分力气都没出,哪怕同伴搬回来一座金山呢,也不是他的。
同伴平时愿意接济自己,那是他们大度,自己却不好将人家的银钱视为几有。
饶是廖雁那样的『性』子,听了这话也说不出什么来。
白星瞧了他一眼,“这么多钱,咱们也花不完。再者说,来日若要用时,赚钱的机会且多着呢。”
廖雁听罢,翻身在甲板上躺着,高高翘起二郎腿,将臂枕在脑后,眯着眼睛看天,浑不在意道:“老子懒管,只要别缺了老子的酒就成。”
他岂是在乎那点儿银子的?
孟阳听了,即夸赞道:“你们才是真真正正的视金钱如粪土呐。”
这话说的容易,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廖雁哼了声,歪头看向遥远的江面,“死书呆子,少给老子拍马屁……”
孟阳笑眯眯看向白星,干脆利落道:“雁雁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