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除了礼仪课,克劳迪娅与葛罗莉娅上得最多的课就是刺绣课。刺绣课一周有五天,远超一周只有一节的读写课。
在安娜罗洁的计划里,克劳迪娅再上半年读写课就不用上了。到时年满十七岁的克劳迪娅应该专注于社交,套牢一个未来可期的夫婿。之后就是订婚、结婚、生子的一条龙。葛罗莉娅到了与姐姐相同的年纪,就重复一次姐姐走过的老路就完事了。
安娜罗洁的婚姻里除了爱,似乎什么都有了。她并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她只希望女儿们也和自己一样拥有下半生的安稳。
“母亲,您的意思是……?”
叶棠摸摸两个女儿的头顶:“字面上的意思。你们都已经大了,是时候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了。”
“为自己的人生做主”,这句话对于克劳迪娅还有葛罗莉娅两姐妹来说是可怕的。习惯了有母亲为她们打点好一切,指明她们要走的道路,从来没有想过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些什么事的两人此时只感到恐慌。
“可是母亲,我们不知道怎么选礼服怎么选宝石……书……我们可以看小说吗?您不是说恋爱小说不适合我们看吗?”
克劳迪娅怯生生的,眼中满是困惑,葛罗莉娅跟着姐姐点头如捣蒜。
“不懂怎么选礼服,不知道怎么挑宝石,那就去学。不知道恋爱小说适不适合自己看,就自己去确认一下恋爱小说自己适不适合看。”
“终有一天,我会离开你们。倘若你们不从现在开始学着独立思考,那在我突然离开你们之后,你们要如何生活?”
叶棠的话吓到了两姐妹。葛罗莉娅眼眸一湿,用力抱紧叶棠的腰,把脸埋进了母亲的怀抱里:“不会的!妈妈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克劳迪娅也红了眼眶,咬着嘴唇不做声。
——她们的母亲五天前差点儿病死。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母亲大病初愈后整个人都有些变了。
她开始考虑她不在的时候,她的女儿们要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了。
叶棠叹息,带着葛罗莉娅退到一边,不妨碍路上的行人。这才道:“傻孩子,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永远?”
葛罗莉娅不依地在叶棠怀里扭来扭去,滚烫的眼泪一串串地濡湿叶棠的胸口。
就在这时,之前叶棠在河堤上见过叶棠的黑人打手终于找见了叶棠。
“夫人!”
黑人跑了过来,他拿下头上的帽子,对着叶棠急切地道:“夫人,幸好我找到你了!”
“什么事?”
“就是刚才的那个男孩——”
黑人脸上羞愧取代了急切。他低下头来,视线只敢看着自己的腿脚。
“是这样的,那男孩被退货了……”
男女昌馆要的漂亮的小男孩儿,不是破了相的小男孩。那十一、二岁的男孩漂亮归漂亮,额头却有一根手指那么长的伤口。日后男孩额上这道伤口不一定会消失,今天要给这男孩治疗这道伤口却一定要给医生钱。
男女昌馆的老板会愿意给一个还没为他赚到钱就要先花他钱的孩子治疗吗?
显然是不会的。
做打手得不了几个钱,这黑人又是拖家带口,家里六张嘴巴等着他喂。不管是死了一个货物,还是一个货物被退了回来,他都得被扣钱。
黑人知道自己自私,也清楚自己没资格在叶棠对这男孩儿发了慈悲之后还蹬鼻子上脸地要叶棠付出更多。但,叶棠是他能想到的,可以救男孩还可以让他不受损失的唯一希望。
“您愿意买下那个男孩吗?他的要价不贵的……我会和老大说反正那孩子受了伤,不缝针也得死。不如贱价卖出去,好歹也能赚点钱。”
叶棠颔首表示明白,随后道:“三十个铜币就卖的话,我愿意买。”
三十个铜币别说男孩那样的上等货色了,就是最瘦弱的童工都买不到。叶棠压价压到这个份儿上,不会有人认为她是什么纯善之人。
——叶棠可以帮人,但她不打算被人当作冤大头和无脑肥羊。他这是在告诉黑人打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的,夫人。三十个铜币,我绝对不会让您多花一个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