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必须遵从的本分。你阿娘你阿妹若是守着本分,你们仨只怕都活不到今天!”
“你说你会给你阿娘阿妹脸上涂泥……可我不这么觉得。”
粗糙地大手带着油腻的腥气,张胜想给木莲抹去脸上的泪水,却又因为自己满手洗不干净的猪油而把手缩了回去。
“我阿爷阿娘最初可是极见不惯你的。可你看,后来他们不光喜欢你了,还把家里这算账管账的事情都托付给了你。”
把手藏到身后,张胜安慰木莲:“因为自打你来了我家,我家的账就没错过。家中进出一贯被你理得清清爽爽,以前被人蒙、被人骗的事情再也没有过!”
“你这般有能,又这般好学,你如何会给你阿娘阿妹丢人?倒是我……嫁给我这般粗人让你丢人了……”
木莲的泪水再度涌出眼眶,这次却不是因为伤心。
用力摇头,拉起被张胜藏到身后去的大手,把那大手按在自己脸上,木莲在张胜掌中破涕而笑。
“我的胜郎哪里会丢人?”
“可我不识字……”
“你比许多识字的人都有良心。”
“我、我还只会杀猪!别的都不会!”
“杀猪也是一门厉害的技能呀。像我,我连猪的五脏都认不全呢。”
“我、我——”
被媳妇儿握着的手热热的、烫烫的,张胜语无伦次,只知这只手上传来的温度与握力胜过千言万语。
“……木莲,看看你阿娘与阿妹写来的信吧。看了,你再想别的。”
张胜温声劝着。这次,木莲没有对他说:“不。”
灯火如豆,照得一室晕黄。
木莲细细地看着那一封封的家书,张胜不敢作声,只是搂着媳妇儿坐在床上,轻轻拍抚着念信给他听的妻子的肩膀。
一封一封,又一封。
木莲拆过的信越来越多。
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了。从肉摊收工回来的长德听见阿娘与阿爷在屋里说话,也不打扰,钻灶房做饭去了。
贺兰景带着瑛佩还要晚归一步。被贺兰景点拨了一个下午的瑛佩不光衣服脏透了,头上的发丝里也卷进了些草叶去。
外头没有照明,还是进了木莲家的门,他才借着灶房的灯火看清了瑛佩脸上的脏污与头上的草叶。
心中生起一股奇怪的柔软,没想过要与那人之外的女子成亲、也没想过要去传宗接代的贺兰景微微停步。
“站住。”
“?”
瑛佩果然停步,却见贺兰景在自己面前蹲下,随后拿了一方帕子出来。
“看你脏的……”
一句嫌弃的话说得颇有柔情,贺兰景给瑛佩擦掉脸上的泥渍,又拿下了她头发上的草叶。
擦拭让小姑娘感觉有些痒,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伯说话像我阿爷似的!”
贺兰景一怔,心里竟痒痒的。
“……不是阿爷。”
“是姥——”
贺兰景口中的“爷”字尚未出口,瑛佩已经朝着他背后喊了一声:“阿娘!”
一把打开了屋门,以奔雷般的气势冲到贺兰景面前的不是木莲又能是谁?
“……可是真的?!”
她问。
“什么?”
贺兰景不紧不慢地反问。
“我阿娘在信上写的这些!”
木莲把信递到了贺兰景的眼前。
贺兰景并没有去看木莲手中的信。因为就算不看,他也确定那人不会恶意诓骗她的女儿——那人能骗他、骗拓跋浑,骗所有人,却独独不会欺骗自己的女儿。
“长安当真有男娃女娃都能去的书院!?这些书院穷人也交得起束脩!?”
“我这样年纪大、白日也要做工的妇人也能在晚上上书院继续学习!?”
“长安真有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在为官!?”
“屠户也能参加学习,日后不仅可为官为吏、甚至可为书院先生可是真的!?”
木莲大口喘着气,连手都抖个不停:“我……!花木莲真的可以不做帝姬、不改嫁他人!?便是如此,木兰也不会怪我?我也能有可以为木兰做的事情?”
望着激动的木莲,贺兰景依旧冷淡。
他叹了口气:“你阿娘有什么必要骗你?”
“她那人如此讨厌外力随意摆布女子命运,又如何会夺走你选择的权利?”
“……!”
木莲如遭雷击,随后嘴唇无声开阖了好几下。
泪珠滚落,木莲又哭又笑:“确实、确实……!阿娘、木兰如何会骗我……她们有什么必要、骗我……!”
“多谢贺兰大人……!多谢你!”
一声“贺兰大人”让贺兰肩头微动。
木莲虽与那人没有血缘关系,可这一声“贺兰大人”还是让他想起那人故意这般叫他的情形。
“我如今终于明白我阿娘为何许下遗愿,让你来找我们一家了。”
贺兰景皱眉,不想听木莲的感激之词。
他当然知道那人为什么这样差遣他——那人是吃准了他看在她的份儿上,绝不会起了害木莲一家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26??17:50:29~2022-01-26??22:1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棉袄二棉裤??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