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他们那样,弄个擂台比试比试,谁最厉害,谁就做本尊女婿。”
谢嫣忍俊不禁,她哄着屠修:“就听父尊的。”
屠修喝完药便睡下,谢嫣自他宫中告退,转身去道场练了会兵。
诚然宿体是个女色.魔,然而嫣翎除开好色之外,竟也是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奇才。
带兵布防毫不费气力,又通风雅,难怪那些被她抢来的面首,最后都心甘情愿委身于她。
嫣翎的寝殿,乃是阿修罗宫中的曼陀罗殿。
谢嫣将将迈了一只脚,殿中忽然涌来大群衣着斑斓的男人。
前头跑得最快的那个,更是夸张地扑到谢嫣怀中。
“殿下~您怎么现在才回来~人家想死您了~”
“殿下不在宫里~尊上管得我们好严啊~”
“殿下殿下快看~人家又瘦了呢~”
谢嫣被这股脂粉气熏得吐血三升,她正要出手教训这群娘娘腔,系统适时出声阻止。
“宿主,不可以崩人设。”
谢嫣:“……”
她只能忍着恶心,轻浮挑起怀里这蠢货的下巴,心不在焉调笑:“小乖乖……”
“殿下~人家想殿下想得心口疼~殿下来摸摸嘛~”
俯视怀里千娇百媚穿红戴绿的男人,谢嫣简直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男人还不觉有什么不妥,细长双手按住她的腰,顺着她腰线往她胸脯游走。
谢嫣忍无可忍,狠狠摁住他作乱的手腕。
其余二十九个男宠见状挤开他,一个个往她身上粘。
这些脂粉气的娘炮都生得一模一样,谢嫣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们五官有哪点区别。
谢嫣忽然了悟嫣翎的审美观。
成天对着这群涂脂抹粉的骚男,就是再有兴致也会感到索然无味。因此嫣翎意外邂逅与他们迥然的陵渊时,陵渊不染尘埃的毓秀身姿,恰如沙石里掩埋的一枚珍珠,眉眼眉梢都透着光彩,一瞬间就夺去她所有心神。
似是看出她意兴阑珊,一个面首小心翼翼试探:“殿下……这是……”
谢嫣硬着头皮捏捏他细白手腕:“方从三十六天回来,有些疲乏。”
尊上就是因三十六天的陵渊祖神才受了重伤,眼下宫里宫外都避讳此事,无人敢在他伤口上撒盐。
神上是怎么嫌弃殿下的,诸位男宠都看在眼中。殿下此番带着情伤自三十六天回来,得知父尊遇害,定要发泄一番才甘心。若在这个关头刺激打搅她,他们反而会吃不了兜着走,面首们面面相觑,顿时噤声。
长途跋涉过后的身子总是十分疲惫,谢嫣寻思此时陵渊大约也见到那封信笺,她打着哈欠将面首们轰出去,自己关上隔扇,合衣靠在榻上养神。
如她所料,陵渊此刻正握着那封信,独坐回音台一侧凝思。
他赤足盘腿而坐,满头银发未束,发丝顺着脊背手臂的形状垂下,最后混着湿雾落于回音台。
殿中梅香隐隐,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小凤凰前几日的温度。
她前几日莫名失踪,陵渊翻遍整个玄霄殿,甚至掰开离朱的嘴,也没找回她。
献虞吃下药仙的仙丹,总算清醒过来。
他正欲问他小凤凰去了何处,献虞却激动道:“神上!小凤凰她是嫣翎!她是嫣翎啊!!!”
陵渊深深敛起眉心:“……嫣翎是谁?”
献虞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神上可还记得六十多年前,那位被你丢下泗水的魔界圣尊?”
“有点印象。”
“她们是一个人!嫣翎就是神上的五彩凰!五彩凰就是魔尊屠修之女嫣翎!”
陵渊:“……”
“她竟然瞒了神上六十多年!竟然绿了神上六十多年!”
怔神间,离朱咬着一封信唤他瞧,陵渊接过那封信,信笺上的笔迹,正是小凤凰的。
他双手微颤,光是抖开信笺就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信笺开头小凤凰自言自己由始至终都在欺瞒他,她本就是魔界圣尊嫣翎。六十多年前,她先是被他扔进泗水,整理行囊途径林子时,意外被离朱足上松开的捆仙锁逼出原形。
她被献虞带回玄霄殿,又顺势做了他的坐骑。
她渴望接近他,便缠着他不肯离开。
当那柄箭羽朝他刺来,她明知他性子冷淡,明知他修为无边,可她还是不假思索以肉身替他抵挡。
虽然她面首众多,但与他们并无肌肤之亲,从前权当他们是喝酒寒暄的蓝颜知己。
她救他不为别的,只因他是唯一令她倾慕的人。
化成人形后,她日夜担忧他又似六十年前那次,再次逐她出去,便瞒下自己的身份,不敢说与他听。
她以为能永永远远与他在三十六天相伴下去,至少能陪他度过最后的十几万年,却不想父尊一夕被刺。
信笺的末尾,她自言已懂得所有,纵然她用力掩盖自己的身份,可在神仙的眼里,身为妖魔,本就大错特错。
她感谢他六十多年纵容,感谢他允许她继续留在三十六天,又自责自己欺瞒了他六十多年。
大抵如他一百多万年前所言,妖女出世,本应当诛。她上辈子被他用烈日之辉烧死,这辈子的父尊又被仙界中人所刺……这一切都印证着神魔本就无缘,她追逐了他两辈子,可这两辈子均不得善终。
她已然累极,再没有力气去追赶他的步伐,愿与他就此别过,互相珍重。
陵渊猝然回忆起一百多万年前,那桩陈年旧事。
魔尊燕月素白玉足悬在浪尖,他引下烈日之辉焚尽她每一寸元神。燕月足上的捆仙锁缠得她不能动弹,她当初便是用一种他看不明白的懵懂眼神,怔怔瞧着他下手。
魔尊燕月原身乃是火凰,火凤凰浴火涅槃,他当日破封印而出引下的烈日,非但没有磨灭她的元神,反而令她得以浴火涅槃重生。
他的小凤凰、圣尊嫣翎、魔尊燕月……全是一个人。
信笺自掌心滑落,陵渊自回忆中挣脱,他抬头瞧了瞧外头电闪雷鸣的天色,徐徐闭上眼睛。
献虞端着碗莲花露给他,忧心忡忡道:“神上……您怎么哭了?”
唇边有凉凉水滴滑落,陵渊抹下一点淡淡问道:“这就是泪?”
他按住左胸,沉心感知里头的心跳,“这里,很难受。”
千万年来,神上头一回动了情根,且令他动心的,还是个三番五次在他手里栽跟头的姑娘。对昔日自己亲手处死的囚犯产生了感情,这连凡人都无法接受,何况是第一次动情的神上。
献虞于心不忍:“神上的日子还多着,自有办法忘了她。”
许是为了应附创.世之神颤动的情根,外头的雷电打得更猛更急,献虞担心暴雨会飘进殿中,急忙去关好门扉。
神灵羽化后,便化作一缕青烟,在六界中散尽,再无踪迹可寻,因此千万年来无人能破除此规重活一回。
她是唯一得以转世的上古之神,当年他亲手杀她种下此因,今次的果就报到他头上。
她令他动情,又舍弃了他。
他第一次对她痛下杀手,第二次当众羞辱,可是这最后一次却对她动了凡心。
小凤凰拂过他鬓角时的样子、她窝在他怀里的样子、她俏生生立在案边替他磨墨的样子……如飞絮纷纷漫至心头。
比起被她欺瞒的愤怒,陵渊心底残留的实则是庆幸。
庆幸一百多万年前,是她以命挽留他,庆幸她是丹穴山凤凰一族,才能够浴火重生,再度活生生出现在他身边。
陵渊望着窗外乌青天色,语气薄如清雾:“献虞,我放不下她。”
献虞沉默不语。
“是我亏欠她,一次亲手杀了她,一次又狠心推开她。”
“所以神上……”
“去魔界将她找回来。”
献虞这几日受的打击太多,琉璃心早已炼成金刚心,听神上这样开口倒也觉得稀松平常。
神上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他活了千万年,经历过的悲欢非常人所想,故而心思亦比他们这些后辈远远要来得通透。
献虞故作轻松:“……神上打算何时启程?”
“今天。”
献虞即刻着手准备。
诸位仙侍皆得知,原先神上属意的小凤凰,竟是魔界那个遗臭万年的圣尊嫣翎。
这等放浪形骸的魔界公主骗了神上的心不说,还想骗他的人。缺德事做了这么多,屠修这个魔头不被刀子一下戳死都算是苍天开恩。
献虞不敢泄露太多惹他们生气,于是白日还装着一副同仇敌忾的正经模样。
他私下甚至撺掇陵渊:“神上不妨私自前去魔界,也算是向嫣翎殿下自证一回真心,顺带给魔尊吃颗定心丸,刺杀一事也好早日解决。”
陵渊否决:“事成后,你将江砚绑去魔界请罪。”
“灵慧天尊他一向护短……此事是仙界与魔界的私事,于我们三十六天没什么干系。”灵慧天尊护短一癖,在六界中早已闻名遐迩,献虞立刻有些为难。
陵渊收好被小凤凰丢下的玉珏:“江砚算是聘礼。”
献虞:“……”还有拿人当聘礼的么!
此番去魔界,成不能成还是一回事,自不可随处去说。
陵渊借口闭关,趁着仙侍不备,他在献虞的掩护下抄小道出了三十六天。
献虞思量神上从没出过远门,又是头一次开蒙,定然不清楚魔界风土人情,便自告奋勇随他一同前往。
陵渊事先并未知会屠修,思前想后他们主仆二人决定直接落在阿修罗宫。
阿修罗宫的结界对于陵渊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挥挥衣袖,那结界就破了个口子。
他在阿修罗宫转了半晌,才寻到小凤凰的宫殿。
此刻的曼陀罗殿甚是热闹。
庭中凤凰花下,几个浓妆艳抹的男人叉腰互相责骂。
“今个轮到我陪殿下!你们都不许跟我抢!”
“呸,骚东西!殿下才看不上你这残花败柳!也不去照照镜子,你像什么样子!”
“你们别吵了!吵来吵去都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殿下喜欢的是三十六天那个老头,才不会喜欢我们!你们再怎么打扮再怎么争抢,也是无济于事!”
另一个肩头搭着银红披帛的男人不服气道:“那个陵渊是体态比我们纤柔些,还是嗓音比我们妖媚婉转?那么个万年老不死,只怕床.上功夫也生涩僵硬,根本不晓得怎么伺候才叫殿下舒服。哎哎哎,听说还披着一头白发,我要是殿下呀,才不会看上这种鹤发鸡皮的祖神……老得我牙疼!”
献虞恨不得上前堵住那几个人妖的嘴,他惊骇打量身侧气定神闲的神上,见他并无怒意,才稍稍放下心:“他们口无遮拦,神……神上别放在心上。”
陵渊双手合十,不冷不热觑他一眼。
神上一摆这个姿势,献虞就晓得他是要结印,献虞吓得脚踝发软,他脑子一抽,失声道:“神上……要不染个发?”
神上估摸也是脑子一抽,居然就听信他的鬼话,对自己一头银发使了障眼术法。
献虞巴望神上那一头假到不能再假的黑发泪流满面。
直到两人走入曼陀罗殿中,才缓缓现出身形。
谢嫣正趴在小榻上嗑瓜子,她端着酒樽方抿了一口葡萄酿,就注意到殿中一角忽然多出来两个男人。
这大白天就玩灵异……谢嫣差点没一口酒呛死自己。
两个男人中一个束着高髻,身形偏矮,另一个墨发披散,身姿颀长如松。
那散着头发的男鬼慢慢向她靠近,谢嫣直勾勾盯着他手上动作,一手警惕地抓紧腰间软鞭。
男鬼弯腰侧坐在她榻边,他揉着她的头:“嫣嫣。”
鞭梢缠住男鬼作怪的手腕,谢嫣扔开酒杯扼住他喉咙暴喝:“哪个府邸的男鬼!竟敢擅闯魔界阿修罗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阿赏、风暴召唤、盗版清清清清清明小可爱们的地雷╮(╯▽╰)╭
大概还有一两章结束这个世界
修仙的凝视.jpg 2.0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