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冲他闲闲摇了摇,“既为你家小姐,想必定是官宦人家出身,我说过好几遍,朝廷的人从来不救。”
“神医为何如此固执?我家小姐被魔教所害,身中蛊毒时日无多。主子特献上无数钱财以表诚意,你我皆是中原人,既是同族,岂有见死不救之理神医这般绝情,就不怕遭人诟病?!”
“庄大人,”陆十三小姐由侍女搀下骆驼,她微颦秀眉走至庄贺身侧,屈身盈盈一拜,“这事由陆莹引起,自当由陆莹处理。”
庄贺皱眉退后一步,攥住刀柄的力道又紧上三分,警惕目送她缓缓踱去段神医跟前的背影。
“奴恳求神医施手一救。”陆莹双眸扫过云台上那道风姿绝秀的深青人影,青年撑住那口钟,低头不知在观察什么,身量尤为高挑,一眉一眼都是工笔锉刀修刻出的倜傥。
陆莹眼前恍惚划过他将她救出破庙的情形,如豆灯火下,晏大人鼻梁挺拔如竹,下颔上生出几点朦胧胡渣。
他满目柔情裹紧自己的身子,力度又轻又温和,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他将她抱上马车,在她耳旁温声低语道:“陆十三小姐,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们。”
他是唯一不在背后嘲笑她的公子,几次轻生皆被他救下,这一路陪伴下来,久而久之陆莹也动了心思。
若她能治好身上的毒,定能同晏大人回京,届时她便禀明爷爷,求他做主替自己说媒,嫁与晏大人做夫人。
错过这一次,她就再也与他无缘,日后只能在土里,眼睁睁看着他与旁人白头偕老。
陆莹不知不觉落下几滴眼泪,她心甘情愿不顾侍女阻止,跪在这位神医足边,盯着他晃动足尖沉声哀求:“奴想要活下去。”
段斐然端详她露在面纱外的两只眼睛,她这双泪眼凄迷的眸子煞是好看,却仍旧不是他十二年来,一直放在心头念着的娇纵小姑娘。
他盘起双腿,耐心与她言明利害:“我与朝廷的人素来不对付,前些年是见着一个就想杀一个,这两年才好些。姑娘你且听我一句劝,你这断情蛊毒,西域不少巫医就能治,实在不用在我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陆莹一脸无措:“可奴并不晓得该去哪里找。”
段斐然打着哈欠靠回台阶,“这就不属我操心,你们请回罢。”
他抬手抚掌三下,立刻有一只品相上乘的海东青自钟内振翅飞出,段斐然给它喂入三粒花生,而后拍拍它尾羽催促:“去,替老子送客。”
在他掌下温顺无比的海东青突然目露凶色,抖翅啄去陆莹面纱上一颗玛瑙,攻势迅猛急速,吓得她花容失色。
海东青嘶鸣一声,收敛羽翼朝庄贺俯冲而去,庄贺拔出佩剑,举臂胡乱挥砍海东青的翅膀,“段丑八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段斐然见状起身急呼:“破烂儿,你给老子滚回来!”
下头两方交战,闹得不可开交,动静如此之大,难保不会酿出什么惨烈后果。
谢嫣只得放下这口内藏玄机的大钟,纵身跳下云台。
这嘴贱神医似乎往空中洒了一把什么粉末,庄贺立刻扔下佩剑挠起脸来。
白净面皮被他指甲挠出几道血印,庄贺跳脚怒骂:“丑八怪,你给我洒的什么毒”
“对付你,还要浪费老子的毒”段斐然逗弄停在指节上的海东青,深深嗤弄一声,他扫去衣上尘土,闲庭信步走开,“一点痒痒粉足以教你做人。”
“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神玄谷的忌讳,如此虚情假意,老子才不救!”
若试图完成任务,解决原男主岳青言这个蓝颜祸水,谢嫣必须留在神玄谷。
她隐下心头嫌弃鄙夷之意,高声叫住他:“打搅神医清净,我等实在羞愧。只是段神医所言有差,您道朝廷人从来不救,可无论百姓抑或武林人士,皆与朝廷脱不开干系,难道神医都未出手施救?您幼年在魔教吃过不少苦,也应知道魔教奸人罪行累累,陆小姐亦是为他们所害,烦请神医看在陆小姐与您同病相怜的份上,救一救她。有什么要求,神医尽管提,在下均会一一照做。”
段斐然身形一顿,他抚摸海东青油光水滑的皮毛,慢慢转过身,嗓音不无讽刺:“你能给做什么?神玄谷可不要你这么大年纪的药童。”
谢嫣攥紧拳头压下滔天怒火,她含蓄展颜一笑:“做不了药童,还能做药人。”
烂漫浓烈日光下,青年犹如三月皇都绝胜花簇的相貌,在段斐然眼瞳里渐渐明晰。
他长眉微抬,笑容明快又英气,嘴角挑起十二年那抹相似弧度,在沙尘中迎风怒放。
斗笠猛地砸进沙里,海东青惨呼着被段斐然扔回半空。
段斐然逼近一步,目光紧紧绞住他五官轮廓,指腹抵唇浅笑:“药人大可不必,替我做个贴身药倌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闻榆茗宝宝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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