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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志和驾驶着他那辆菲亚特车驰近清风阁茶艺社,张大康和他那辆奔驰车早已在茶艺社门前等着了。贡志和没停车,只是减速,缓缓驶过奔驰车,按了两下喇叭,向张大康示意,他到了。张大康立即启动车,加速后反超到菲亚特前面,并对贡志和做了个手势,让他跟着他。两辆车便一前一后,急速地向城北驰去。
傍晚时分,张大康从贡志雄嘴里听说了贡开宸已经保住了省委一把手的职务,整个省委班子可能也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动。他马上让身边的人又通过其他途径去核实。消息一经确认,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心情仍应该说是忧喜参半。喜也,忧也,喜忧都在贡开宸身上。近年来,他奋力发展他的恒发公司。为此,他通过种种关系走近了贡家人,也和这个省委班子里的个别领导建立了比较密切的个人关系。但让他伤透脑筋的却是,他费尽了吃奶的力气,却怎么也走近不了贡开宸。他俩不是没见过面、没握过手、没寒暄过不是的,贡开宸还“热情”地到恒发公司来视察过,他们一起吃过饭,合过影,面对面地探讨过中国民营经济的定位和走向等问题,但关系也就到此为止。想试探着跟这位书记大人建立进一步的私人接触,没门儿。他试过几回,都碰了软钉子。有一两回,那“钉子”还碰得叮当硬。比如说有那么一回吧,张大康想直接“闯”到贡家去看望这位书记大人。他早听说贡开宸有个怪脾气,他从来不去人家里串门(一两位老同志的家除外),也不在家里接待任何人。特别是下班以后,绝对不在家里接待任何来求他找他办事的人,更别说来找他拉关系的。有事吗?请上办公室谈。有事吗?请上班时间谈。但张大康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不信他贡开宸真有那么拧,那么绝。在一个周日的晚上,他摸准了贡老头在家,便带着一箱进口的“胎盘粉”和东北产的“鹿茸酒”驱车去了枫林路十一号。递名片,亮身份(恒发公司在k省赫赫有名,张大康更是个经常在电视台和省报上露脸的角儿),咬牙跺脚,硬泡软磨地纠缠了四十分钟,警卫就是不开门。后来贡开宸出面了。张大康忙上前道歉。贡开宸拉长了脸问:“找我?对不?行。走吧。”一下把张大康带到办公室,一落座,就问:“什么事?”张大康忙说:“没什么事啊,就是想来看看您大礼拜天的,您也该放松放松嘛”“真没什么事?”贡开宸再问。张大康淡然笑道:“没事没事”随手掏出烟盒和金壳打火机。贡开宸一下站了起来,又问了第三遍:“真没事?”张大康一愣:“没事啊”“那就恕我怠慢了。”贡开宸说着按响了电铃。郭立明匆匆赶来。贡开宸命令他:“送客!”即刻就把张大康“轰”走了。以后在各种各样的公开场合,他们还见过很多次面,依然谈笑风生,握手寒暄,该干吗干吗,但张大康脑子里却再也没敢冒出那种怎么去私下里接触这位“书记大人”的念头。不是不想,真是不敢。不敢再去冒犯。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是啊,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个缺憾,巨大的缺憾。
后来又打听到,这位书记大人在生活中并不是不跟任何人来往的,但对人称“暴发户”的民营企业家,却犹存“戒心”在生活中是绝对不肯跟他们有所往来的。对此,大康先生心里所产生的那种感觉就远不是“缺憾”二字就能形容得了的了,甚至多多少少都感到了一种不踏实、不安生
贡志和驾驶着菲亚特,紧跟在张大康的奔驰车后头,眼看着就要出城圈了,出城去干吗?贡志和纳闷,他一下煞住了车。他比较了解这个张大康,对这位大康先生时有戒备。傍晚时分,张大康打电话来约他见面,他问他见面干吗?这家伙还神神秘秘地卖了个关子,说,见了面就知道了。他怕他又玩啥“妖蛾子”一路上都提溜着这个心哩。
不一会儿,机敏的张大康发现贡志和没跟上来,便也停下车,拨通手机,问贡志和:“干吗不走了,黏糊啥呢?”贡志和答道:“我干吗还要往前走?这都出城了,你到底想干吗,快说。”张大康嘿嘿一乐道:“兄弟,你着哪门子急嘛?今天是周末,我带你去一个乡村俱乐部”贡志和往驾驶椅背上一靠,冷冷地说道:“少跟我来这一套。我不是贡志雄。快说,什么事。”“贡志雄怎么了?你们家志雄好着哩。”张大康有点不乐意了。贡志和没管他那么多,只说了句:“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就收了手机,一换挡,掉头向城里方向驶去。张大康赶紧也收了手机,驱车赶上,并把菲亚特别停在路边,然后赶紧下车,走到菲亚特车跟前,向贡志和解释:“咱们总不能就待在这荒郊野地里说话吧?”贡志和仍不为所动,坚持道:“你要不说,我真走了。”张大康只得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感叹了一句:“二少爷,你真是个二少爷”贡志和一下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斥问:“谁是二少爷?啊?”张大康忙打圆场:“得得得咱们就在这儿说。马扬要走了。知道吗?”贡志和耸了下眉毛,故意反问:“马扬是谁?干啥吃的?”张大康敲敲车窗:“嗨,哥儿们,别这样得想办法留住他啊。”贡志和突然发动着车,要走。张大康忙上车头前一横。贡志和只得猛地一脚踩下煞车,又把车停了下来。然后,张大康就冲着贡志和嚷道:“你他妈的,你真是你爸爸的好儿子!马扬不就是给你老爸提了几毛钱意见嘛,至于把人家恨成那样?你们俩在一块儿当过兵应该知道他是块什么料。拿出点男人气来嘛”“少跟我说这个!”
“志和,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在k省干事儿,有一个天下第一搭档,那就是你贡志和,我张大康,再加上这个马扬,只要这三个人能捏到一块儿,可以说天下没有办不成的事,没有做不大的生意。今天我们要眼睁睁地让马扬走了,总有一天会头撞南墙满世界去找后悔药吃。”
贡志和却冷冷一笑,说道:“那是你。”
张大康索性钻进菲亚特车里,逼近了贡志和说:“马扬这回死活要走,完全是因为跟你父亲搞僵了关系。你要出面去挽留一下,会比其他人去做工作要更有力度”
“你头一回跟我们家的人打交道?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跟我父亲扯上一点关系,我们家的其他人就绝对不能再插手。这是一百年的老规矩了。而且是铁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张老板,你不明白?”贡志和一边说,一边又去发动着了车。张大康还想劝说几句:“志和”
但那边,贡志和嚷了声:“没别的事,就到此为止。回见。”说着,脚下已经松开离合器,车子便慢慢地启动了。张大康知道谈话已无法再继续,忙跳下车,顺手甩上车门,还给了一句:“你父子俩就等着吃后悔药吧!”菲亚特那边,不理不睬,风驰电掣般地照直回城去了。
张大康和贡志和虽说不上是特别好的朋友,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向还说得过去。但最近一个时期以来,这个贡志和却让张大康大伤脑筋,跟他办什么事儿都不顺,总是像今天这样,别别扭扭,高低不成,好像真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张大康细想想,自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这位“二少爷”的事啊!他到底是怎么啦?!贡志和平时为人做事绝无半点“颐指气使”的“行内”气,是个相当有头脑,有学问,也知道节制自己的人。那他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对自己采取这么个“不讲理”的态度了呢?张大康在深秋夜晚略带些寒意的风中闷闷地站了会儿,无奈地发动着自己那辆奔驰车,也只得回城去了。
晚上九点。贡志英刚安顿了珍珍睡下,便听到有人敲门,而且越敲越急。贡志英一边叫着:“来了来了”一边赶过去,透过安装在防盗门上的猫眼,向外张望。门外站着贡志和。贡志英笑着打开门上的三保险锁:“干吗哪,火急火燎的,要打台湾呢,还是要找人抢银行?!”贡志和却做出一副蹑手蹑脚的样子,慢慢腾腾走进屋“贼头狗脑”地四下里打探一番,才问:“敲半天,不开门,干吗哪?”贡志英笑着打了志和一下说道:“你说干吗哪?”贡志和故意冷冷一笑道:“老公不在家,这就很难说了。”贡志英脸微微红起,啐了志和一口:“去你的。谁跟你们男人似的?!”“大冷天的,你老公干吗老往俄罗斯跑?是不是有美人在那儿等着他哦?你可小心着点!”贡志和一边笑道,一边打开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礼品盒,从里边拿出一件带给珍珍的高级玩具。这时,贡志英的女儿珍珍刚躺下还没睡着,穿着一身小小的睡衣睡裤,闻声从卧室跑来,抢过玩具,叫了声:“谢谢二舅。”又跑回儿童室去了。贡志英忙跟过去,替珍珍重新掖好被角,叮嘱道:“快睡。关灯了。”珍珍撒娇似的在被子里扭了扭小身子,哼哼地说道:“别关灯。你不关灯,我就睡。”贡志英妥协地笑着,同时却又做了个威胁的手势,但还是留下床头那盏蘑菇形童话灯。回到客厅,她给志和沏了杯柠檬红茶,一边催促:“快说。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贡志和下午就给志英打了个电话,说是今晚要来她家说事。
贡志和从杯口上拈起那片柠檬,在棕红色的茶汤里慢慢地晃了晃,微微一笑道:“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贡志英一听,乐了:“你有事要求我?拿我开心哩?”
贡家的几个孩子,包括那两个外来户都算在里头,惟有志英在学历上算个白丁儿——手中没有大学文凭,职业也不是很理想,在省城某一所中学的校办工厂搞后勤。所以,在兄弟姐妹中间说话做事,难兔总要流露出一点“自惭形秽”的情态。其实,家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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