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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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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会被逼得动手,而教王也从此无救。

    “住手!”薛紫夜厉声惊叫,看着瞳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风,在贵客面前动手,太冒昧了。”仿佛明白了什么,教王的眼睛一瞬间亮如妖星,训斥最信任的下属——敢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忽然动手,势必是为了极重要的事吧?

    教王冷笑:“来人,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

    “不许杀他!”看到教徒上来解开金索拖走昏迷的人,薛紫夜再一次尖叫起来。

    “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教王回头微笑,慈祥有如圣者“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本座清理门户,也是理所应当——”

    薛紫夜蓦地一惊,明白过来:明介费尽了心思夺来龙血珠,原来竟是用来对付教王的!他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不妨暂时饶他一命。”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

    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教教王如此好说话,薛紫夜一愣,长长松了一口气,开口道:“教王这一念之仁,必当有厚报。”

    “风。”教王蹙了蹙眉“太失礼了,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薛谷主,你持圣火令来要我饶恕一个叛徒的性命——那么,你将如愿。”教王微笑着,眼神转为冷厉,一字一句地开口“从此后瞳的性命便属于你。但是,只有在你治愈了本座的病后,才能将他带走。”

    是要挟,还是交换?

    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傲然回答:“一言为定!”

    “谷主好气概,”教王微笑起来“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那么,请先前往山顶乐园休息。明日便要劳烦谷主看诊。”教王微笑,命令一旁的侍从将贵客带走。

    在她刚踏出大殿,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看来,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

    所以,无论如何,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

    呵不过七日之后,七星海棠之毒便从眼部深入脑髓,逐步侵蚀他的神志,到时候你这个神医,就带着这个天下无人能治的白痴离去吧——

    我以明尊的名义发誓,你们两个,决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昆仑山!

    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风,抬起头,”教王坐回了玉座上,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冷冷开口“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人,和瞳有什么关系?”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看着我!”第一次看到心腹下属沉默地抵抗,教王眼里露出锋锐的表情,重重顿了顿金杖“她为什么知道瞳的本名?为什么你刚才要阻拦?你知道了什么?”

    沉默许久,妙风忽地单膝跪倒:“求教王宽恕!”

    “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

    “薛紫夜她她乃是当初摩迦村寨里的幸存者!”顿了许久,妙风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话,脸色渐渐苍白“属下怕瞳会将当初灭族的真相泄露给她,所以冒昧动手。请教王见谅。”

    “摩迦村寨?瞳的故乡么?”教王沉吟着,慢慢回忆那一场血案,冷笑起来“果然又是一条漏网之鱼。斩草不除根啊”

    他拄着金杖,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那么,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

    “是。”妙风垂下头。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吧。”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语调那样的轻而冷,仿佛一把刀子缓慢地拔出,折射出冷酷的光。

    深知教王脾性,妙风瞬间一震,重重叩下首去:“教王求您饶恕她!”

    玉座上,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风,”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教王眼神凝聚“你说什么?”

    “属下斗胆,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俯身,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

    金杖闪电一样探出,点在下颔,阻拦了他继续叩首。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审视着,不知是喜是怒:“风,你这是干什么?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脸上的笑容,被谁夺走了?”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体内那股操控自如的和煦真气已经渐渐凝滞,到了胸腔仿佛被什么堵塞,再也无法上升——沐春风之术渐失,如今的他只有平日的三四成功力,一身绝学也被废掉了大半。

    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咬牙切齿:“是那个女人,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

    “这一路上,她她救了属下很多次。”听出了教王的怒意,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仿佛不知如何措辞,有些不安,双手握紧“一直以来,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

    “我明白了。”没有再让他说下去,教王放下了金杖,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风,二十一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教王沉吟不语,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不由暗自心惊: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他的眼里,不再只有纯粹、坚定的杀戮信念——终于还是被折断了啊这把无想无念之剑!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颔,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眼里掠过一阵混乱,垂下了眼帘,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属下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那样茫然的回答,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他的眼神一变,金杖带着怒意重重落下!

    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也不躲,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分。

    “竟敢这样对我说话!”金杖接二连三地落下来,狂怒,几乎要将他立毙杖下“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你却是这样要挟我!你们这群狼崽子!”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好吧。”终于,教王将金杖一扔,挫败似地往后一靠,将身体埋入了玉座,颓然叹息“风,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那个女人,真是了不起。”

    “多谢教王。”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深深俯首。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一口血喷在玉座下。

    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全身经脉走岔,剧痛无比,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

    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

    黑暗而冰冷的牢狱,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

    这个单独的牢狱是由一只巨大的铁笼构成,位于雪狱最深处,光线暗淡。

    长长的金索垂落下来,钉住了被囚之人的四肢,令其无法动弹分毫。雪狱里不时传出受刑的惨叫,凄厉如鬼,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囚笼中被困的人却动也不动。

    “啪”的一声响,一团柔软的东西扔到了笼中,竟是蛇皮缠着人皮,团成一团。腥气扑鼻而来,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怎么,这可是你同党的人皮——不想看看么?瞳?”蓝衣的女子站在笼外,冷笑起来,看着里面那个被锁住的人,讥讽“对,我忘了,你现在是想看也看不见了。”

    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死死钉住了他。

    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名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不发一言。

    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她就有了打算——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

    妙火死后,便只有她和瞳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那是天地间唯一可以置教王于死地的剧毒——如果能拿到手的话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瞳却一直缄口不言。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

    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不然的话,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

    “那么,这个呢?”啪的一声,又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那个女医者冒犯了教王,被砍下了头——你还记得她是谁吧?”

    瞳霍然抬起头来,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

    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勒入他的肌肤,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

    然而,手指触摸到的,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

    “哈哈哈哈”妙水仰头大笑“那是妙火的头——看把你吓的!”

    仿佛被击中了要害。瞳不再回答,颓然坐倒,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

    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将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

    但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至死难忘。

    “你不想看她死,对吧?”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开口“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她已经触怒了教王,迟早会被砍下头来!呵呵,瞳,那可都是因为你啊。”

    瞳的肩背蓦然一震,血珠从伤口滴落。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嗯?”妙水笑了,贴近铁笼,低声问“怎么,你终于肯招出那颗龙血珠的下落了?”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你让她平安回去,我就告诉你龙血珠的下落。”瞳只是垂下了眼睛,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你,也想拿它来毒杀教王——不是吗?”

    “呵,”妙水身子一震,仿佛有些惊诧,转瞬笑了起来,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都落到这地步了,还来跟我耍聪明?猜到了我的计划,只会死得更快!”

    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瞳表情漠然——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

    “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抹在了沥血剑上——”他阖起了眼睛,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要杀教王,必须先拿到这把剑。”

    妙水呼吸为之一窒,喃喃道“难怪遍搜不见。原来如此!”

    她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守诺言——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顿了顿,妙水脸上却浮出了难以掩饰的妒忌“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可真让人惊奇啊!那个薛谷主,难道有什么魔力吗?”

    “妙风?”瞳微微一惊。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瞳一惊抬头——沐春风心法被破了?

    多年的同僚,他自然知道沐春风之术的厉害。而妙风之所以能修习这一心法,也是因为他有着极其简单纯净的心态,除了教王安危之外心无旁骛,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懈可击的气势。

    然而,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

    她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

    昆仑绝顶上,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金碧辉煌。

    这个乐园是大光明宫里最奢华销魂的所在,令所有去过的人都流连忘返。即便是修罗场里的顶尖杀手,也只有在立了大功后才能进来获取片刻的销魂。

    那是一个琉璃宝石铸成的世界,超出世上绝大多数人的想象:黄金八宝树,翡翠碧玉泉,到处流淌着甘美的酒、醇香的奶、芬芳的蜜,林间有永不凋谢的宝石花朵,在泉水树林之间,无数珍奇鸟儿歌唱、见所未见的异兽徜徉。泉边、林间、迷楼里,来往的都是美丽的少女和俊秀的童子,向每一个来客微笑,温柔地满足他们每一个要求。

    “薛谷主,可住得习惯?”琼楼玉阁中,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降临,询问出神的贵客。

    室内火炉熊熊,温暖和煦,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

    薛紫夜正有些蒙眬欲睡,听得声音,霍然睁开了眼睛——

    “是你?”她看到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妙风无言躬身,迅速地在其中捕捉到了种种情绪,而其中有一种是愤怒和鄙夷。

    看来,对于医者而言,凶手永远是不受欢迎的。

    “薛谷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他微微躬身。

    “明介呢?”薛紫夜反问,站了起来“我要见他。”

    “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谷主不能见瞳。”妙风淡然回答,回身准备出门,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身子一倾,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

    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鲜血。

    “妙风!”她脱口惊呼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扳住了他的肩头“让我看看!”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胡说!”一搭脉搏,她不由惊怒交集“你旧伤没好,怎么又新受了伤?快过来让我看看!”

    妙风站着没有动,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

    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咳咳,咳咳!”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站在门口只是片刻,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好啊。”她却是狡黠地一笑,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仿佛诡计得逞“不过,你也得进来。”

    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她喃喃道“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妙风的背上布满了淤痕,色作暗红,纵横交错,每一条都有一寸宽、一尺许长。没有肿起,然而一摸便知道是极厉害的:虽然表皮不破损,可内腑却已然受伤。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帐打了你?”妙风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他凭什么打你!”薛紫夜气愤不已,一边找药,一边痛骂“你那么听话,把他当成神来膜拜,他凭什么打你!简直是条疯狗——”

    话音未落,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即便是贵客,也不能对教王无礼。”妙风转过身,静静开口,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道“居然还替他说话。”顿了顿,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是想救你啊你怎么总是这样?”

    他的手指停在那里,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地震动,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竟不舍得就此放手。

    停了片刻,他笑了一笑,移开了手指:“教王惩罚在下,自有他的原因,而在下亦甘心受刑。”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披上,径自走出门外。

    “雅弥!”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唤着他的名字“雅弥!”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顽皮而轻巧,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妙风低头走着,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的,也该结束了。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治好了教王的病,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免得多生枝节。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

    她这样的人,原本和自己也不是属于同一世界。

    “我想救你啊”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此的悲哀而无奈,蕴含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

    她对他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但他却永远无法触摸到那只纯白的手了

    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已然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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