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崔相鳌努力运功调息的过程中,也在一直关注着场上的形势。对出现陆同章和魏荆天两败俱伤的局面,他其实是感到庆幸的,否则,哪里还能再有他出手的机会?不出手如何还能挽回惨败的颜面?听到陆同章催促张若虚快去杀魏荆天,他就再也稳不住了,唯恐错失了最后挽回颜面的机会,于是强行收功,竭尽全力地来了一次事关荣辱的扑击。
说时迟,那时快,崔相鳌起身扑出去的时候,坐在地上的林天鸿猛地弹身而起,义无反顾地用头撞向了他。他本来就没调平内息,更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意外,突然受到的猛烈撞击,导致他气血立即又翻涌上来了,眼前一黑,不可控制地脸着地翻了跟斗,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缓了缓神,一咬钢牙,旋腿一个“乌龙绞柱”跳了起来,吐了一口血唾沫,也不再急着杀魏荆天挽回颜面了,而是先要发泄被撞之恨,咬牙切齿地嚼出了两个字:“混蛋!”抬起腿来就要重踢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天鸿。
张若虚、崔楚楚、崔成乃至今天才刚认识林天鸿的泰山四弟子同时惊呼喝止,意图阻止崔相鳌这种冲动但可以理解的举动。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此时气急了的崔相鳌根本不可能听从任何人的阻止,他们甚至都做好了接受林天鸿不死也得重伤的心理准备。但崔相鳌的这一脚终归没能踢下去。因为又发生了更为难以预料的意外。那郁郁葱葱的树林里突然飞射出来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颜色不同的树叶,也不全是树叶,也有花瓣,还夹杂着很多闪烁着银光的利器。漫天花雨,速度比刚脱弦的箭还迅疾。场面立时大乱了起来,人们都惊慌失措地躲避、格挡,眼疾手快者张牙舞爪地抓、接、逮。很多人被暗器打伤了,有的被割破了脸,有的被打瞎了眼,有的全身镶满了树叶,经验丰富的人抱着头卧倒在地,脚没踢实的崔相鳌连蹦带跳地翻着跟斗躲避。他终归是身受重伤,躲避的不是很利索,被一枚暗器划破了脸,一屁股蹾在了地上。好在是那枚暗器划到脸上的时候被他不失时机地捏住了,稍微可以弥补屁股蹾地的狼狈。随着又一轮暗器密集袭来,他再次翻着跟斗躲避,又被划破了另一边的脸,又跌了个屁股墩,但他又成功地逮住了划破他另一边脸的那枚暗器。在暗器袭击的过程中,四大捕快都被割伤了手臂,惊慌失措之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绳子,以便腾出手来、也便于有更大的活动空间招架、躲避暗器。
在最为混乱的时候,发射暗器的人物出现了。一片白色烟云一样的影子贴着树梢组合的层面迅速地飘了出来、掠了出来。女人,是一个女人,身穿白衣、拖着长长裙裾的女人。这女人容貌美丽的惊人,至于身材和姿态,隐藏在棉絮云团般的白衣里,难以看清,但可以想象。越是难以看清,想象发挥的空间就越大。很多人傻瞪着眼禁不住浮想联翩,令人难以想象也令崔相鳌事后诧异的是,在这关键的时刻,他身为这个重大事件的主要策划人兼组织者竟然也展开了片刻的非正常浮想。这个神秘而又美貌的女人飞掠的很快,眨眼的时间就到了血战场地的上空,与此同时,有两根白色的锦带像两条突然延长的手臂一样迅疾地戳了下来,像蟒蛇一样缠在了魏荆天的身上。于是很多人明白了早该明白的事:她是来救魏荆天的。
然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因为没有人及时在混乱中再去对只剩下不到半条命的魏荆天下手,导致了崔相鳌精心策划的、付出了巨大代价的、诛杀武林公敌的计划彻底失败。魏荆天被那个女人救走了。后来据跟那个女人交过一掌的张若虚说,那个女人武功不在魏荆天之下,即便当时他对魏荆天下手也未必能成功。
当时,那个女人猛拉锦带把魏荆天甩到了空中,泰山四弟子、薛刚、冯跃、王江龙以及那个接住飞镖的人都奋不顾身地扑出去要抓连着魏荆天的两条绳索的四个绳头,但他们都扑了个空,没抓住绳头反倒互相碰了头,稀里哗啦地摔了满地。当时迅速扑击的还有张若虚和也是没调平内息的崔相龙,崔相龙是准备攻击身在空中的、已经意识不清的魏荆天,张若虚则是想去拦截那个女人,结果他们两个人也都没成功。当时那个女人右手猛地一扽锦带,即尔折身挥掌迎击张若虚,交掌之后张若虚极速下坠落地,而她则借着掌力的推送迅速拔高到更高的高度,然后在楼顶飞挑出来的檐角上踩了一脚,飞出了高墙外,再然后就看不到她和魏荆天的人影了,只听到马的嘶鸣声、急如骤雨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轧声。
那个女人在屋檐尖角上转身扑出去前还说了一句话:“好一个‘捷步登云’!多谢张道长相助一臂之力。”这句话曾被有些看不懂门道的浅显之辈误会张若虚真的是有意提供帮助。还有一些当时只顾着拔身上的暗器、树叶,根本没看到这个极为短暂经过的、心胸狭隘邪恶之辈很久以后还暗中诋毁张若虚,说:“堂堂泰山派名宿张真人也会怜香惜玉!”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正赶巧被王克勉听到了,王克勉一言不发,走过去一拳就把他放倒了。
崔相龙没能攻击到魏荆天的主要原因是他有伤在先。当时那个女人猛地扽锦带把魏荆天拔高了,崔相龙在空中摆腿跨步也跟着拔高追击,但终因一口气没跟上而拔的不够高度,没打着魏荆天,只把魏荆天的一只又脏又臭的破鞋给拽了下来,令他苦着脸地连说“可惜,可惜!”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可挽回,别人还能再说什么呢?很多乘兴而来的人都走过来对主家劝慰、安慰、说些客套话,准备败兴而归。这时,不甘“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崔相鳌又宣布了一个似乎勉强可以挽回点耻辱的重大消息:“魏荆天死定了,刚才中了我打的暗器。”。众人都愕然地看着他。他脸上挂着两道血流,皮笑肉不笑地举着一枚小小的月牙形状的暗器,说:“刚才我接到了两枚暗器,一枚在我手里,另一枚打中了魏荆天的后心。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后心中了暗器肯定活不成了。”于是开始有人交口称赞,说他临危不乱当机立断。也有人遗憾地说怎么不把两枚暗器都打出去。有一部分比较慎重的人则投去怀疑的目光。
张若虚、陆同章、王江龙包括崔相龙,甚至连薛刚、冯跃等人虽然不怀疑崔相鳌在混乱中用暗器袭击魏荆天,但绝不相信他会打中后心。因为魏荆天离地被扔出去前是正面对着崔相鳌所在的方向的,即便打中心脏部位,那也是前心或者说的前胸。至于究竟打中了什么地方,已经无从验证,就算以后再遇到没死的魏荆天,也不可能问当时崔相鳌打中了他哪个部位。问,他肯定也不会说。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结怨如此之深,再见面直接拔刀相向,岂会多言。他们对崔相鳌的推断不置可否,但同时都发现了崔相鳌手中那枚暗器上铭刻的字迹,异口同声惊道:“冷月!”
崔相鳌说:“不错,就是冷月。刚才我打向魏老贼的那枚是枚五角星,上面的字是‘寒星’,有这暗器为证,我想诸位不难猜出那女人身份了吧!”
这时很多人都开始注意暗器,有的是用手接住的、有的是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有的是从地上捡的、有的是从树上拔的,还有的人没暗器可供观察,就从身中多枚暗器的人身上硬拔,实在捡不到拔不到的就几个人挤在一起共同观察,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在念“冷月”、“寒星”。
泰山四弟子也都接到了暗器,他们只认为“冷月”、“寒星”是暗器的名字,不能推断那女人什么身份,就一齐拿着走过来问师父。薛刚跟着崔相鳌押镖走南闯北,所见所闻和崔相鳌一样丰富,他也推断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有关的传闻比较离奇复杂,要说明白不是三言两语,现在这个时候重要的是收拾残局,薛刚抢在张若虚开口之前作了简短的介绍。他说二十几年前江湖上曾突然冒出一个神秘的门派叫做“冷月宫”,门中上下全是女人,至于地址在什么地方,没人说得清。据说冷月宫的正堂大殿就叫作“寒星阁”,修建在用济南府境内特产的黑青石垒砌的十丈高台上,大殿主体却全部是由汶上特产的白玉石垒砌,晚上从远处看寒星阁,就像飘浮悬挂在夜空的一颗耀眼的星星。很少有人见过冷月宫的掌门,据说叫作独孤冷月,性格怪异,武功深不可测。她惯用的暗器就是这种刻着字的弯月和五角星。从这暗器上,大家不难想象独孤冷月的怪异和自负,这种暗器边缘锋利四面带刃,发射的时候不易施加力道,就是随身携带也不方便,很容易造成误伤自己,毕竟暗器发射之前离自身最近。曾有人开玩笑说这不是暗器,是独孤冷月专门用来削脚茧、脚垫的专用工具。这当然只是开玩笑的话,结果这个开玩笑的人当天晚上就被这种暗器割开喉咙,墙上留下血字“月满寒星灿,风云集会天地变。”这句话很快流传了起来,引起很大的恐慌,都以为接下来会发生大的江湖动乱,每当月圆之夜,很多说过不利于冷月宫话的人就会加强防范。后来也的确发生过几宗离奇的失踪和刺杀事件,但都不足以证明是冷月宫所为,一是找不到有关凶手的线索,二是那些被杀的人根本不是死于这种暗器。后来尹一鸣作乱引起风波,有人就把那几宗事件与他连系起来。
薛刚说到此处,崔相鳌抢过了话:“什么与他连系起来?那些事根本就是尹一鸣干的,尹一鸣是凶手,魏荆天是主谋,冷月宫就是他们背后的靠山,冷月宫今日的出现不就完全证实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