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修班里呆了几个月,但是那些朝夕相处,天天拿着课本笔记本来认真听讲的同学们,哪个不是在脚踏实地学习工作,要知道他们可都是真真正正的总裁、董事长,他们本可以站在自己的成就上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但是他们没有,而是选择了充实自己,努力完善那些缺失的知识体系,同时也把自己的企业推上更高更好的位置。就算是被那群权势狗挤出一线的宋厂长,就算是那个天天摆着官架子拉人脉的孟主任,他们又何尝不是在努力学习提高,在为自己的前途打拼。
可是这个茂恒春不是,他真不是!他不过是一条躲在羊群里的饿蟒,想要把这些踏实肯干的实业家们拖下金钱的泥潭,想让这些有钱人尝到金融赌场的滋味。如果他们胜了,谁敢说这种巨利不会让人迷失本性,上瘾发狂。如果他们败了,那些良性发展的厂子就会倒闭垮塌,灰飞烟灭。
而像茂恒春这样的小团体,在如今的北京还有多少?在如今的中国还有多少?华尔街模式是一把真正的双刃剑,它能轻松营造出一片繁花似锦,热钱沸腾的盛景,也能转眼就造成大厦倾覆、尸横遍野的惨剧。如今的中国金融市场还太过稚嫩,根本就没有足够严格的监管和符合市场规律的法则,在这个摸着石头过河的新兴地界里,这群鬣狗凭着关系和黑幕虏获了多少惊人的财富,又让多少本来拥有前途和希望的企业家们黯然退场。
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可是陈远鸣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现,他甚至还放松了握紧的拳头,让自己的声音和情绪保持在正常状态。
“恕小弟鲁钝,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是没法子一下作出决断,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好好想想看?而且钱的问题……”
“哈哈~~钱这个不用发愁。”彦文亮伸出自己又肥又大的肉手,也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现在国债期货还没到正经发力的时候,咱们哥几个先玩一把短期就行了,投个几千万把场子炒热,等人跟进直接收钱,方便极了。小陈你在认购证上赚了那么多,东家总不至于一毛不拔吧?”
陈远鸣的嘴唇微微抽了一下,“这两年在国外,所以……”
“再推可以伤情分了啊。”茂恒春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笑容里的味道有些古怪,“豪车一辆辆换,豪宅也住的滋润,但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啊,钱放在兜里就是个死物,还是要拿出来下崽孵蛋才能细水长流嘛。”
这时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蒋涛也挑起了嘴角,狼性的双眸紧紧锁在陈远鸣身上,“小陈,你是个难得人才,但是毕竟太年轻,对于中国现行的规则还太陌生,海派的思路在中国是玩不转的,吃一堑长一智总该有,别在同一个沟里摔第二次了。”
话一出口,面前的年轻人立马绷紧了嘴唇,眼神里多了些奇怪的东西,蒋涛心底轻轻一笑,看来这小子在肖家身上栽的跟头不小,既然已经是别人的弃子,就别再摆什么臭排场,乖乖放低姿态听话才好。
有了心思,就再难安心玩乐,只是过了片刻,陈远鸣就起身告辞,几个人倒是没有留他,就这么笑着放人离开。
看着对方年轻到过分的背影,茂恒春眯了眯眼,凑到了蒋涛身边。“蒋总,你看这小子如何?”
“气性不小,脸嫩心软,还是太年轻。但是如果当年肖家的战绩都出自他手,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先别急,秤秤斤两,也摸摸底子吧,不行就废掉,别让其他人捡了便宜。”
像是点评着什么没有生机的死物,话里话外都透着股阴森傲慢,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得到了明确指示,几个跟班会心一笑,不再在这玩意儿上费心,刚才安静的跟鹌鹑似得美女们也重新活跃了起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又一片歌舞升平。
走出了房间门,昏暗奢靡重新变作高雅清贵,一直蹲在楼梯间的张刚快步迎了上来。“老板?”
“出去说。”
没有任何停留,陈远鸣快步向外走去,步履称得上仓促。很快两人就走出了俱乐部,11月的北京有着足够凛冽的夜风,被冷风一吹,刚才那股混合着烟臭的香水味才飘然散去。站在路边,陈远鸣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把胸腹内的浊气一呼而出。
埋伏设局、威逼利诱,这群败类就这样把一颗包着糖衣的毒药塞到了他嘴边。吐掉这口药,甚至反手抽回一个耳光对他来说都不算难事,但是砍掉这一颗蛇头,他们就不会长出其他脑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