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产权益法》的相关条文,是特意用中文印制的,十分贴心。
签完字房屋的产权就立即归到了游航名下,这种简洁的工作方式让游航十分喜欢。他热情地邀请林可到舍下坐坐。林可却委婉地谢绝了,她告诉游航这栋房子至少有90年的历史,请他善待这位老爷爷,什么时候房子能呆下人了再请她来做客。
交代完毕,再次握手,林可转身便走。长发轻甩散发淡淡的幽香,受过专业礼仪训练的身体姿态优美,引来路人瞩目。
游航不自主地挥舞右手与她作别,两秒过后他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有看到,这才迟迟将手放下……
开门是个力气活,长期没有转动的门锁把可怜的钥匙咬断了。游航无奈,决定把门撞开,结果连人带门摔在了灰尘铺就的地毯上。这还没完,当他往前爬了半步正准备起身时,门框决定追到地上来寻找与它相依相偎多年的小门,可找到的却是一个肉呼呼的屁股。
“啊!……咳咳……”一声惨嚎让游航大吃了一口灰尘。嗯,家的味道。有那么一刹那,他真想要烧了这栋房子。
一分钟后,游航坐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打量着破败的房间。进门是客厅,有壁炉、吊灯、沙发、躺椅、茶桌和地毯,左边墙的高处还挂着一个布袋,所有这一切都落满了灰尘。“这个地方看起来像荒废了一个世纪,一个人收拾的话到下个世纪应该就能住了。”这句话后来被记在游航的回忆录里。
不管怎么样,自己现在有个窝了。站起来揉揉屁股,游航决定大干一场,天黑前至少要收拾一个床铺给自己睡。于是,他走过一个街口去伊斯梅尔杂货店花36铢买来了扫把、拖布等用具,然后回家开始打扫。沉寂已久的老屋突然有了人气,阁楼里的蝙蝠很不情愿地搬走了。可是那些粪便结成的硬块却没那么好说话。楼上楼下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游航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他重重地瘫倒在地板上,闭上眼睛,心里叫苦:“已经收拾的房间还有许多需要修补的地方,其他房间恐怕也是。哎呀,我活不起啦!让我去屎!”
“嘿,游,如果你再不起来,菲利普的屁股就要坐到你脸上了。”
游航确定他听到了弗兰克的声音,接着一股腥臭的潮气也扑到了脸上。他赶紧睁开眼睛,看见菲利普的大嘴喘着粗气离自己只有半寸,吓得立刻跳了起来。
菲利普友好地望着游航,舔舔舌头,然后向门口跑去。游航的眼光追着菲利普来到门外,然后他就被感动了。
弗兰克一家、钟大夫带着一个徒弟,还有四周的邻居都带着扫除用具聚集在门口。林可从一旁探出身子,冲游航摆了摆手。她换了背带裤和花格子衬衣,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就像一朵长在乡间篱围里的蔷薇。
“林可说你需要帮助,所以我们就来了。她可是个热心人。”弗兰克面带微红地说。
“谢谢,谢谢。”游航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在他眼里,“浴霸”在接近夕阳的波段洒下金色的光,将这一刻和这些人永远定格为暖色调……
众人拾柴火焰高,打扫的进度快了起来。杰克帮游航修好了门,汉娜阿姨和林可收拾完厨房开始为大家准备晚餐。当然这顿饭是游航请客,他买了很多食材。虽然很贵,但这时候不该吝惜。
大约到了晚上六点钟,大家聚在客厅里休息。弗兰克借机偷瞄还在厨房忙活的林可,却发现菲利普在客厅靠近厨房的角落不停地刨着地毯。他微笑着走过去说:“嘿,菲利普,不能拉在这儿,跟我走。”然后注意到了地毯被掀开的地方。
“快来看,这儿有个地下室!”弗兰克喊道。
大家迅速聚拢过去,发现地毯下面有一扇小门。拉开后,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杰克叔叔于是找来一盏油灯并率先下去,游航紧随其后。
地下室里灯光昏暗,到处结着蛛网,角落里有一张书桌,上面整齐码放着若干字迹歪斜的手稿,还有一支羽毛笔插在墨水瓶中。桌旁的书架上面摆着许多贴着书签的书籍和几株用玻璃罩住的不知名的植物标本。四周的墙上满是涂鸦,好像是一些公式和即兴的演算。
游航快速地翻看了一些手稿,发现这里并非一个人的书房,而是前后有过两位主人。两人在时间上没有交集,年代较早的一位明显在数学和物理学方面有着不凡的造诣,他演算用的是阿拉伯数字,使用现代通用的符号系统来构建公式,书写文字时则用一种欧洲字母文字。游航猜测他应该是位二十世纪受过精英教育的外来者,“本地”的教育条件达不到他的水平。可惜他留下的信息都太过零碎,东一笔西一划,不是在墙上涂鸦就是写下一堆散乱的纸片。这些纸片被人装订过,不过显然装订的人也看不出纸片之间的联系。后一位地下室的使用者与前者截然不同,他是那些标本的主人,他的研究笔记里满是关于植物、矿物和土壤成分的记述,数量庞大且注明了编号和日期。游航很容易知道里面写的内容,因为那是用汉字写的。也许他就是整理前任房主手稿的人。
游航对神秘的东西天生抱有一种痴迷,过去他时常幻想不寻常的命运降临到自己身上。虽然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他并没有做好准备,但此刻他头脑中生出一个臆断,即这里有关于这个空间或者世界的真相。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大家,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回想起一些事情。
年龄最大钟大夫说:“约莫50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个学徒。一天家父带我出诊,经过这所宅子,见门外围满了人。我们上前询问,听闻这家主人两天没有出屋了,且年事已高,独居在此。后来警察破门,见人卧在此处。”钟大夫指着游航坐的沙发说,“最后是家父上前号的脉,已然去了。我好像还依稀记得此人名为马什么什么,洋人名字太长,记不住,记不住。至于这第二位主人,我想大家都有印象。”
汉娜阿姨接着说:“是的,来的路上杰克还和我说起这事。这是彭的家,我们农民过去经常来这儿请教他。”
“彭!!!”几乎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弗兰克说:“游,记得墓地里那块碑吗?我跟你提过那个人。”
“喔,是他。他失踪了,对吧?”游航问。
众人点头。
“那他会不会是找到了回去的路?如果是看了前一个人的手稿就完全有可能,那人是个搞物理的。”游航两眼放光,面露喜色地说。
物理?这个词对镇民们来说好像有些陌生,除了林可其他人都没怎么接触过。
游航见大家面面相觑,心急地说:“至少我们应该马上研究研究下面那些书稿。只要有一点儿希望就不能放过。说不定真的能回归。”
此话一出,大家的表现突然有些怪怪的,就像小孩子看见心仪已久但属于别人的玩具,想要伸手却又害怕招来责备。
在十几秒的沉默之后,林可说:“我看还是交给回归部吧。”
“没有那个必要。”杰克这时从地下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堆信件。他把信分成两堆,说:“这是那个人与回归部的通信,他写了很多,回归部的回复都是缺乏依据,不足采信。哦,还有警告,还有法庭的传票。”
“他都写些什么?”游航问。
“不知道,像是意大利语写的,关键地方还被涂抹掉了。”杰克打开一封信看看后说。
“这些呢?”游航指着另一堆信件。
“彭的。”杰克说,“回复跟之前那个差不多,主要内容也被涂掉了,但在末尾有更多的警告。”
游航难掩失望,这两个人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吗?不,他不相信,可是大家显然都相信回归部的话。游航没法说服大家,很快大家也不再谈论这事了。
晚饭以后,大家各自散去。林可最后一个走,游航送她来到门外。
林可走前留下一句话:“听我的忠告。你应该了解一下行业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