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待早该出现的友军,斯图尔特在红莲镇逗留了三天,其间他一边处理俘虏一边掠夺战争资源。这种等待是必须的,尽管建功心切,但他明白不能孤军深入。可这样无疑也让他感到不安,因为只要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惶恐中,他想到镇子肯定与外界有来往。为了尽可能不让发生在这里的事引起疯子的警觉,他派出小分队化妆成商贾在连通外界的道路上游走,发现外来人员一律格杀。因此在红莲镇被攻陷三天后,天选者方面对此还是一无所知。
7月7日傍晚,斯图尔特终于安心了,因为刘谨匆匆赶到了红莲镇。
健锐营的士兵们此时一个个灰头土脸,饥肠辘辘,狼狈不堪,而且总数少了十几个。路途上耽搁的时间超出了预期,遇到的潮湿环境让一部分食物受潮霉变,加之沿途都是荒野无处补充,全营包括刘谨在内都已一天没有进食。因此,健锐营的官兵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像窜进人类家里的猕猴一样到处翻找食物。可是不巧,这里刚刚被炽天使们洗劫一空了。食物、牲畜、美酒都在炽天使的营地和背包里,健锐营的人看着眼红。
可是在炽天使看来,这样一群流浪汉一样的家伙什么力也没出,来了就要分战利品,换了谁也不能答应啊。为此,双方士兵发生了多起肢体冲突。没有办法,鉴于双方的友好关系,刘谨决定亲自出面找斯图尔特协调。
晚上,他骑马来到斯图尔特的营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和其他各种食物的香味,立即咽了咽口水,下马走进斯图尔特的军帐。
帐篷里的斯图尔特正在用刀叉享用烧烤架上的牛肉。刘谨看后的口水又不争气的分泌了出来。他咧开嘴呼吸,故意扯了扯衣服,拧一拧脖子,假装很热的样子,然后走过去,面朝对方坐下,尽量保持风度。
斯图尔特切了一盘肉,扭头看见刘谨,于是礼貌地稍稍转身,一只手松开盘子边缘伸过去与对方握手。
“啊,你总算来了,我的朋友。”斯图尔特边说边把切好的肉送进嘴里,“要来点儿吗?”他举着叉子指指烤架上的半扇小牛犊,又指指放在餐桌角落的刺刀。
“恭敬不如从命。”刘谨难掩心中的高兴,伸手去够刺刀。
“等一等!”斯图尔特突然厉声喝住刘谨,马上又转换成温和的语调,“这把刀刚刚沾过人血。勤务兵!快去把刀洗干净!要看起来像新的一样,刘先生可是我的贵客。”
勤务兵立刻进来把刀收走了,留下刘谨继续看斯图尔特大快朵颐。刘谨知道自己正在被戏弄,这正是斯图尔特的为人,但他必须隐忍。他说:“斯图尔特,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我的人在路上遇到了不小的麻烦,现在已经断粮了,好在你们已经先期占领了这里,免去了我们挨饿作战的痛苦。为此我深表感谢,同时也就未能履行计划表示歉意,所以,你看能不能……”
“好的,没问题,5车粮食,明天一早送到。”
“明天一早?”
“很吃惊对吧?尽管筹措起来很费劲,但我会让士兵连夜准备的。明天早上,已经是最快了。谢谢,斯图尔特。不用谢,刘。”斯图尔特脸上泛起得意的笑,他很享受这个时刻,于是又冲着外面嚷道,“勤务兵!快点儿!别让客人等太久!”
外面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斯图尔特又转向刘谨说:“抱歉,是个新兵,手脚不太利落。”
“不用了,既然事情已经谈妥,那么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厨师做的回锅肉。”刘谨说完起身,再次借助大幅度的身体动作掩盖吞咽口水的举动,然后伸出右手说,“再次向你表示感谢,预祝你们攻打恩谕旗开得胜。”
“谢谢,也祝你们在野地里打得开心。”斯图尔特再次与刘谨握手,完全是一幅胜利者的姿态。
刘谨心里此刻正在骂娘:TMD,就分给我5车粮食,打发要饭的吗?还要明天才送过来,今晚让我们喝西北风吗?这5车粮食最多够我在野外维持十天。行,斯图尔特,你给我记住!
第二天一早,送粮食的车队就进入了健锐营营地。刘谨检查了一番,立时火冒三丈。他觉得要是换做自己,从大局出发,他会在戏弄够了对方后命人将车装得高高的,或者干脆多送几车。可是斯图尔特就是这么言行一致。
“好你个斯图尔特,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刘谨一拳打在粮食袋上,当着前来交接的炽天使军官的面毫不掩饰地说。对方听不懂汉语,但也能猜到这位长官的心情。出于礼貌,他望向别处憋住了笑。
交割完毕,刘谨立刻命人生火造饭。饱餐过后他们即刻拔营,朝西北而去。按照计划他们将绕过圣雄关所在的山脉的最南端,在关城以西设伏。
斯图尔特在中午启程,他的部队携带了大量抢来的物资,马车和船上都装满了。他们水陆并进,于7月10日半夜悄悄来到了恩谕城外。
到达后,部队随即开始卸载物资、构筑工事、架设火炮。为了隐蔽,斯图尔特命令全营不准生火,所以夜晚的工作全都要仰仗“浴霸”的光亮。好在这一夜,它很给力。
清晨,经过士兵们的连夜赶工,斯图尔特已经把所有火炮和机枪都部署到位。他选择的阵地很有讲究,是位于恩谕城南大约6公里的一处墓地,正好在他们进军的路线上。那里平时少有人来,便于隐蔽,而且有一座7层高塔可以作为观察哨和火力点使用。当然,这个距离和高度仍然受到一公里雾的影响,所以斯图尔特派出了另一个观察小组前出至距恩谕一公里以内的一片小树林里,用电台传递校正信息。
11日早上7点整,斯图尔特下令全营早餐全吃干粮。2小时后,他再次下令:“作战开始。”
炮兵指挥官立即向18磅野战炮下达口令、设置诸元、一发试射。炮弹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越过恩谕的城墙在印第安人聚居的酋长区爆炸。巨大的轰响在城里回荡,惊得所有人心头一颤……
对娜仁托雅和游航来说,这是梦醒的时刻。
而就在稍早前的整个早上,娜仁托雅都还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双手拖着腮部,茶饭不思,小指和无名指的指缝里透出脸蛋上的红晕。她沉浸在昨天的回忆里,昨天在游航家里她和他又像在那个昏暗的走廊里那样拥抱在一起,双唇轻触,但这次是完全发乎情感的,没有一丝不得已的痕迹。他们彼此紧贴着感受对方的气息和心跳。那种感觉是全新的,娜仁托雅为之着迷。
其实要说为什么喜欢游航,娜仁托雅完全没有条理。他帮她救出了哥哥,那是一种感激;他有着不一样的知识和言行举止,那是一种新奇。这些恐怕不够。或许还有某种超越五官和现有认知的联系,让两个合拍的人格产生共振。那就是一种感觉,是由衷的愉悦,对任性的人起决定性作用。
游航今天同样早早就起来了,尽管前半夜辗转反侧,但他仍不觉得困。他想了想娜仁托雅在自己耳边的呢喃,闻了闻指间残留的芳香,整个人立刻感觉神清气爽。他早餐喝了点水,吃了两片面包,然后取下师父赠送的吉他,穿过书房,向阳台走去。
书房的墙上挂着的图纸描绘的是一根带有螺纹的丝杠。那是还没有完成的设计,这几天忙着谈情说爱,这事儿多少有些耽误了。可他并不在意。
来到阳台,坐在椅子上,游航面对着花盆里的几株波斯菊开始拨动琴弦。音很准,他即兴演唱了一曲Vincent。
琴音让花儿为他摇曳,鸟儿停止了吵闹。邻居们纷纷推开窗户,没有人露出抱怨的神色,都在静静地聆听。直到炮弹下坠的风鸣将这景致撕碎。
爆炸发生在远处,酋长区的许多民宅被直接命中。那里人口稠密,碎片飞溅和房屋垮塌造成了更多伤亡。接着惊叫声四起,火光冲天,衣衫不整的人们四处奔逃。
“命中目标,全体效力射!”全部野战炮随即展开了急速炮击,弹着点散布在酋长区各处,并且向位置更低的河谷区延伸。
天选者被打懵了。民众和部落战士在街巷里抱头鼠窜,完全没有组织。
紧接着,斯图尔特的王牌,那门8英寸榴弹炮也设定好了诸元。按照指示,它将发射特制的硫磺燃烧弹。
恐慌很快蔓延到了游航所在的街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险。这不是事故,而是遭到了袭击。
游航第一个想到的是师父。他冲出房门,挤进街上逃亡的人流里。
在人群中,想要前进甚为艰难。恩谕的人口密度太大,炽天使几乎弹无虚发。死伤者到处都是,有的是炮击造成的,但更多是因为混乱中的冲撞和踩踏。
游航奋力挤过街道,沿途听到道路两边被倒塌的房屋困住的人在哀嚎求援,烈火和浓烟威胁着他们,可是没人能够伸出援手。人们需要有组织的疏散和救援,需要有武装力量迅速展开反击,可是这一切才刚刚发生了几分钟,恩谕松散的政府还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
十多分钟后,游航来到了老院子附近。一枚炮弹在他前方不远处爆炸,他眼看着几个人从地面上消失,变成一个洒满血污的浅坑和随后从空中散落的红黑色的浆液及碎片。那些残骸密集如雨点,附近的人谁也别想躲过。于是它们落在游航的头上、脸上和身上。
游航立即缩进一处屋檐下,用手徒劳地护住面部,待血雨暂歇后,才继续寻找师父。而此时的他看起来已经像一个血人。
“齐老鬼,你在哪儿!莫躲在屋头哦!快点儿跑!”也许是为了让师父更好分辨,他用川话朝院子的方向大喊。
这时人群里一个戴墨镜的老头儿出现了,他骑在毛驴上,淡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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