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一子。那么侄儿毕竟没有儿子亲,于是就有了一番废立之事。国王把幼子视为珍宝,一天看不着都难受,可是他清楚已经成年的侄儿对此怀恨在心。于是为了安抚侄子,他给了对方高官厚禄,同时也不忘恩威并施。可是侄子不吃这一套,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朝野发展势力,让国王日益感受到压力,并最终不得不送儿子到显圣天学就读。这既是出于培养也是出于保护,为此国王还在送王子入学时要求水灵承诺让其“毕业”。阿喀托娜答应了此事,并且亲自教学。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王子很聪颖,信仰也足够坚定,所以王位非他莫属。
于是,就在这一夕之间,三国的未来似乎就被敲定了。对于没有被选中的那部分脑兽,阿喀托娜的态度是明确的。王权更迭,常伴血腥,穆鸳如此,敏瑶又有何异?所以那些还在显圣天学的落选者都将被安排“飞升”,而身在息宁的则被编入了一份狙杀名单。
确定好了政权更迭的计划,时间已至深夜,可阿喀托娜还是不打算休息。她先假传国王的诏书,搬空了三国的国库以凑足向列国的赔付之资(的一部分),然后又去见了三位大臣,好说歹说,最后以恐吓的方式促成了他们答应出使各国。
等到次日早上,使团出发的时候,阿喀托娜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用机械手按着使臣家孩子的肩膀为它们送行。
犹米安看到长官这样,心中实在不忍,劝道:“您先休息一下吧,反正是秘不发丧,国王早一天晚一天立都无所谓。”
“不,让你挑的人都集合完没有?”阿喀托娜回答。她现在不是不知道自己可以休息,但她做不到。也许是受挫的次数太多,让她自信心受损,焦虑感增加,总之她的心现在装不下事情,或者说只有让所有事物都进入期望的轨道,她才能平静下来。
可这本来就是个不切实际的目标。
犹米安自知无法左右长官的行动,只好据实回答:“都集合完了,现在机库待命。”
“任务都分配好了吗?”
“按照您的要求都分配完了,每个目标一组,每组两人,全都分发了目标的照片、活动规律等资料。应该没有差错,我确认了三遍。”
“好,累了吧,你也一晚上没睡。”
“还行,我年轻。”
“别硬撑着,去睡一会儿,让暗杀小组也好好休息一下。我去草拟一份传位诏书,拟好以后我会通知你们行动。也许就在今天。”
“是。”
……
下午,大概是6时,阿喀托娜昏昏沉沉地,也顾不得具体时间了。她拟好了诏书,召见三位脑兽大臣,要它们回到各自国家的行宫里传诏。同时,暗杀小组也潜入息宁城中,在无人机的帮助下开始搜寻目标。
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那么在诏书公布之前或者同时,各个暗杀小组就应该完成任务。可是阿喀托娜也许再一次犯了理想主义的错误。她同时安排这么多暗杀活动,而前哨的支援保障就仅仅是无人机提供的情报而已。这未免也太过冒失,容错率太低了。
或许正因为这样,实际的事态发展很快就脱离了阿喀托娜的掌控。
7时初刻,负责拉法兹方面的暗杀小组埋伏在一个深宅大院的四周。她们原计划分别狙杀目标家族的四个主要成员,可是不曾想对方今晚竟聚在一起饮宴,而且宴会的场所位于院子最核心的正厅,离每个方向的射手都很远。
时间一点点过去,狙击镜里的目标在人群中不断变换着位置,还时不时被物体挡住。
“不行,它又上东边去了,尼莫斯,你们那边能看见它吗?”
“能,真想一枪两个。”
“两个也不够哇,得一次逮住它们四个才行,跑一个都是任务失败。”
“那怎么办?接着等下去?”
“等等,又有人来了。”
……
这时,在杀手们的注视下,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厅,神情激动地向大家传达了一个消息。
原来诏书已经公布了,对手家族的人被立为新王。
整个目标家族立刻就炸了,他们像事先演练好的一样迅速拿起私藏已久的武器,联络好朋党向敌对阵营发起了突袭。而另一边的家族及其党羽也老早就准备好了家伙。
火并随即在街巷里展开。阿喀托娜收到报告的时候万分吃惊,这些表面恭顺的脑兽其实没一个老实的,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完成了自我武装……
洋州方面的暗杀行动也同样失败了。国王的那位处心积虑的侄子在近侍当中安插的眼线发挥了作用。他因此很早就得知了国王未归以及有大臣被水灵召见的消息,然后便预感到情况不妙。
6时3刻,他在城里增设的眼线发现了水灵潜伏的杀手。
一刻钟后,他让一位身材与自己相近的仆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在房间活动,自己则从密道离开。
逃出密道后,他沿途派人召集手下到一间药材仓库集会。众人将一箱箱货物打开,里面全是武器。
随后,就在拉法滋那边枪声响起的时候,洋州乱军也开始冲向王宫……
允州方面的情况稍显复杂。五个刺杀目标中有三个被顺利地解决掉了,剩下的两个分别是二王子允哲和第五义子允卓。
允哲是国王委任的军工督办,在允州承建的息宁兵工厂主持工作。他没有王子的架子,经常深入车间和工人们在一起,因此在工人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老国王对这个儿子非常赞赏,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儿子在暗地里建立了一个反水灵的工人组织。
杀手找到允哲的时候他正在主持一场秘密工人集会。现场人多眼杂,杀手难以找到机会。而当她们终于按耐不住要射杀王子时,却被周围的工人发现了。
两个憋足猎手瞬间成了可悲的猎物。工人们撬开外壳把她们的尸体抛到地上,所有人的情绪都沸腾了。
允哲早有推翻水灵之心,而且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于是他振臂一呼,工人们立刻拿起自己生产的武器直接攻向水灵圣殿和显圣天学……
与此同时,受命击杀允卓的杀手则根本没有找到允卓。他是息宁最大的“捣蛋鬼”组织的头目。今晚他们正好要安排一批逃亡者出城。
行动刚刚开始,忽然听到城里枪炮声四起,允卓急忙派人联络允哲。在了解了一些情况后,他也带领追随者加入了进攻的行列……
7时2刻,最后一位身陷城中的杀手的外骨骼传回的影音信号中断了。而成功逃出乱战,回来报告情况的也没剩几个。
隐匿在一旁的克罗索很清楚武官目前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执政官紧急召开会议,阿喀托娜也赶去参加。
会议室里众人的肤色都很紧张,大屏幕上播放着由无人机拍摄的息宁城内的实时画面。
街区变成了战场,建筑在爆炸声中燃烧倒塌。一旁的小屏幕显示着外围防御系统的实时状态。因为被战斗波及,部署在湖岸一线的自动化武器平台不断离线。
执政官心急如焚:“阿喀托娜!快派兵阻止它们。”
阿喀托娜立即回绝:“我做不到。现在城里乱作一团,我们的战机和飞艇缺少目标指引,没法有效打击。另外我们只有一百人的地面部队(已经损失一些了),你要让她们投入巷战吗?那里有十五万杀红眼的脑兽。”
“现在我以最高领袖的名义命令你,实施无差别空中打击!”执政官显然已经吓坏了,她要立即平息事态。
“您想清楚了吗?我们可能会失去所有脑兽的支持,也必然会失去绝大多数劳动力。”阿喀托娜直截了当地问。
执政官犹豫了,她看看其他人,但她们都一筹莫展。所以她只好又问阿喀托娜:“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阿喀托娜回复:“办法谈不上,但是起码我们应该守住大桥,防止脑兽攻击基地。同时持续监控城市,一旦发现有人攻击圣殿和显圣天学就立即轰炸他们。在态势明朗之前我们只能做这些。”
与会者还在阅读阿喀托娜的话,允哲的炮弹就带着尖利的呼啸声砸进了前哨的机场。会议室里红色警灯闪烁,大屏幕的画面切换到大桥桥头,显示桥头堡的自动武器已经开始与脑**战。同时,屏幕左上角的电子地图还表明显圣天学和圣殿也遭到攻击。
没时间考虑了,执政官面向众人宣布:“全都按武官的指示行动,各部门全力配合。”
不久,升降机把战机送上地面,基地的防御系统通过弹道测算发现了允哲的火炮阵地并对其进行压制。抢修组借着敌火中断的空隙修复跑道,接着战机迅速起飞。
为了便于指挥,同时也是不想再受什么干扰,阿喀托娜登上飞艇从空中俯瞰全城。
不久,空中打击把进攻基地和显圣天学的暴乱者击退。这些人在撤退途中又误入了拉法滋人交火的地带。这时各方势力在混战中已经无法辨认敌我。所以个体们只好对所有不认识的人开火,包括只顾逃命的平民。
今夜也许注定属于死亡。克罗索目睹城市变成了炼狱,绝大多数活着的人们纯粹为了活着而必须杀死自己的同胞。阿喀托娜也失去了她苦心经营的宿主社会,所以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