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的盯着宋正明的背影。
“什么?我看他似乎都撑得不行却还要吃,真是奇怪。难道又是个饿鬼附体的吗?”四郎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金蚕蛊在蚕族手中是神物,到了某些凡人手中,就是害人害己的邪术吗?”殿下不直接回答问题,反而轻笑着问四郎。
对巫术了解不多的四郎自然不知道,于是傻乎乎的等着殿下来解答。
腹黑的殿下却自己转身进了店门,留下四郎一个人满头问号的站在春风里。好在四郎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而且对殿下某些时候的坏心眼已经习以为常,这时候问题没得到解答也不往心里去,反正他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宋正明的私事。
食客用来有味斋交换食物,双方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除此之外的事情,四郎就算想要去关心,也是关心不过来的。
况且,目前有更加令他烦恼的事情了——腹黑的殿下可不像忠犬二哥那么好糊弄。这是汴京一别后,四郎第一次和殿下见面,因为上次自己被人抓去的事情,面对天生强势阴晴不定的殿下,四郎总有些气弱,此时十分讨好的跟在殿下后头问:“主人,你吃饭了没?我给你做碗面吧。”
江城这家店铺比汴京城里的那个多出来二楼的一排雅间。坐在二楼雅间里,刚好对着洄河美景,远可望包家山桃开浑如锦障,近可看见洄水岸边的野草新绿和柳条抽芽,伴着河上游春的画舫里飘来的乐曲声,真是叫人心旷神怡。
这么一来,挑剔的殿下总算肯在前头店面呆着了,并且有常年霸占二楼视野最好的雅间的迹象。
厨房里有四郎自己在郊外采的羊角葱,这种菜是春季的时令蔬菜,又叫龙爪葱。色绒黄泛着绿,味清香含着辣,四郎用它做葱爆羊肉,加上鲜红的油泼辣子,来一点老陈醋,往筋滑的拉面里一拌,那味道真是绝了。
四郎做好面,和殿下一人端着一碗,两个人什么都没说,相对坐在二楼雅间悉悉索索的吃面。吃完一碗拉面,四郎就感到某人身上的黑气消失了。
【有时候用言语是很难讨好腹黑殿下的,唯有食物能够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灵。】这么得意的想着,四郎不由得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哼哼,别以为四郎一副怂包小白样,其实人家才是包养了凶兽的大金主。弱一点怎么了,不会法术怎么了,凶兽饕餮在他身边乖得像头小绵羊好不好?
小绵羊殿下看着自家狡猾的小狐狸,琢磨着今晚在床榻间必须为这次的失踪事件给他个印象深刻的教训,这么想着,殿下俊美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个宛若春风的温柔笑容,抬手帮四郎拭去嘴角边沾上去的一点酱汁。
☆、67·金钱肉4
江城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交通便利,十分富饶。
江城居民多喜华服美食,于享乐之道上甚为狂热。因为地处两大水系交汇之处,河市中各种珍奇异物,应有尽有,高丽之兽皮人参,交趾的奇花怪鱼,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在这里买不到的。
因为商贾之业获利极丰,江城人便渐渐动摇了重农轻商的观念,城中求利丰赡的心理颇甚。不仅一般市井小民投入到经商的热潮中,甚至连一些高门大户也千方百计地积财。即使汴京城破,北边烽烟再起,也丝毫不妨碍江城中依旧歌舞升平,凡游观买卖,皆无所禁。
过了花朝节后,洄水边踏青的人络绎不绝,洄水上画楫轻舫,纷繁如织。连带着河市更热闹了几分。因此,这几日有味斋甫一开门,就有客来如云。
四郎在厨房里忙着做春卷。春卷是一道应节美食,时人不仅在立春、添仓节、龙头节吃,在整个春日里这都是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一道佳肴。
听说城里最大的望江楼正店做的春盘春卷最为有名,他们家的荠菜迎春盘最贵的价值上万钱。即使如此,依旧风靡于城中达官显贵、富绅豪商之中,成为各自炫富夸耀的方式之一,若谁家春日宴席上少了望江楼的春盘,那可真是掉面子的事情。
和财大气粗的望江楼一比,有味斋的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春卷显得十分平民。有客人说其实味道并没有差到哪里去,四郎没有吃过价值万钱的春盘,所以也不知道这句赞誉是否属实了。
不过,踏青的游客们走的累了,总愿意来有味斋点一盘春卷,配上四郎新做的豆蔻茶,有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不知从哪里听到有味斋的名声,还会专门差仆妇来买回去吃,顺便看看俊俏的有味斋大厨是不是一如传闻所言。店里也有文人墨客吃的高兴了留下来的墨宝,胡恪表哥最近的一大爱好就是对着这些墨宝评头论足。据他所言,都是些很平庸的赞语,还不如四郎做的菜有灵气。四郎可看不懂那些鬼画符一样的题诗,不过手艺被人认可总是值得高兴的。得到鼓励的四郎这几日很想出来几种春卷的新吃法。
这不,四郎正在厨房做自己改良过的五福春卷。他调了略稀的面团往平底锅上迅速地抹一下,锅面上立刻形成一张极薄而透明的饼。再把这张饼取下来四四方方切好,放在一旁待其自然凉透。
槐大在一旁帮忙把红萝卜、茭白、香菇、绿豆芽等时令小菜洗净,红萝卜、茭白、香菇切成细丝,绿豆芽掐根备用。
四郎把这些小菜撩熟,与五辣醋、秋油、椒料同拌,若有口味重的客人,还可以酌量添一勺油泼辣子。制好馅心后,取一块春卷皮放入馅料,也不知道四郎是怎么左右上下一折,就出来一个枕头形状的小包袱,他用少许面粉和水搅拌成糊状,蘸少许在春卷皮的封口处。这样一来,春卷皮就黏的很牢靠,不会往外露馅了。之后待油锅烧热后,用竹沥装着这些春卷放进去,将表皮炸成金黄色后便可以装盘。
把做好的春卷给点菜的客人端上桌时,四郎就听到食客们都在议论近日河市里头发生的一件大事:白家米铺的女老板得了痨病,这回他们家的上门女婿可算是熬出头了。
有些长年混迹赌坊的市井闲汉不赞同这个说法,认为宋正明虽然好赌,但是人家有本事赢大钱,根本看不上白家的那点基业。
同一个商会的行商也附和,说这个宋正明的确是个很讲道义的人,他和艾发才一同出去做生意,不仅千里迢迢把客死他乡的好友运回家,而且还帮忙料理后事,亲力亲为,才没有让艾发才的家业被屋里养的小倌戏子全部卷跑,算是个赤诚信义的人。
不过,也有街坊闲人不同意,他们可是知道艾家媳妇和宋正明那段往事的,此时就互相龇牙咧嘴互相使眼色,偷笑着议论什么朋友情谊啊,八成和想和小寡妇再续前缘吧。
四郎一边侧耳倾听他们八卦,一边站在柜台后头把煮好的鸡蛋轻轻磕破,他身旁的锅子里头咕噜咕噜煮着卤水。这一百个鸡蛋大约用盐一两,五香粉两勺、酱油三勺,以及一饼粗茶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