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人一时看花了眼,疑神疑鬼也是有的。但是彭员外射到山石上的箭只做不得假。彭员外进献的茶叶究竟有没有作假,太守派人……”
“不必了。”周谦之截断了他的话。“就算是从山崖上采摘的云雾茶,也不是真的。真正的云雾茶必须要身心干净的处子在云雾最浓时去采摘才能得到。所以,彭家经由壮汉之手采来的茶叶,必定是假的。”
喜姐原来只低着头默不吭声,听到这里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反驳他:“你胡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茶叶会因为采茶者的不同而不同。还说什么必须身心洁净的……之类胡话!”
说着,喜姐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求大人明鉴。我阿爹实在是冤枉啊。”
罗书谋也提高声音附和她的话:“喜姐说的不错。什么要女孩儿在云雾最浓时去采摘,简直胡言乱语!山崖边何其危险,壮汉尚且九死一生,何况闺中弱质?历来采云雾茶都是用的壮汉,难道这么些年,天下人喝的都是假茶吗?假茶真茶,口说无凭。不如喜姐把家里的云雾茶拿出来和周公子采来的对比一番,看看究竟哪个更胜一筹。也好叫我们心服口服。”
所谓对比一番,就是要喜娘和周谦之斗茶,然后让在座诸人评判孰优孰劣了。
罗书谋早就打听清楚了,彭家的云雾茶的确没有作假,所以才敢有斗茶的提议。他十分明锐的觉察到彭家的事情与他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赢了自然能狠狠压下去周谦之的风头,纵然输了,也在太守心里留下了一个印象。至于彭员外的死活,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罗书谋旁边一位褐衣书生也帮腔:“没错,早就听说过周公子六艺之道无不精通。太守公子都说了,您在茶道上精妙绝伦,神乎其技。想来不会拒绝一个小娘子的斗茶提议吧?”
似乎被大堂里的热闹吸引了,小水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他拉着四郎的衣角,有些期待的问:“大姐姐和周公子要变戏法了吗?”
一直默不吭声的周谦之忽然叹口气:“既然诸位坚持,我也没有办法。来人,把我刚制好的云雾茶拿上来。”
“是。”一个仆人应道。
等到茶叶和水罐都拿了上来,周谦之和喜娘便各据一桌,开始斗茶。
两人身后的仆人各自帮忙把茶碗在桌上排开,又用扇子把风炉里的火扇得更旺一些,然后分别取来干净砂铫开始煮水。
赵太守等人已经自己找位置做了下来,众人皆屏气凝神,看周谦之与喜娘演示茶道。
端着盘子在旁边等候的四郎总算找到机会,连忙让槐二把做好的几样菜一一摆到桌面上。
赵端公子看了看这些菜色,皱了皱眉头:“怎么都是荤菜,吃的怪腻味人的。喝茶时怎么能配这些?”
太守便吩咐四郎去做些不腻口的茶点上来。
四郎也不多话,点头答应下来,就退回后厨去,顺便把睁圆了双眼,看的津津有味的小水也提溜走了。
回到后厨,小水依旧恋恋不舍的往外头瞅,小声说:“我……我还想看变戏法。”
[其实我也想看……]四郎心里默默同意。
不过,四郎毕竟是个有自控能力成年人,他飞快的在小水嘴里塞了一个花生芝麻馅的蒿团,然后板着脸说:“外面大堂有很多拍花子,你一个人出去凑热闹,不小心被人在脑袋上拍一下,你就只能跟着他去做牛做马了,还不给吃饭。”
小水两腮一鼓一鼓地嚼着蒿团,站在原地迷茫的想了一阵,就噗通一声,跳进自己暂住的绿皮水缸里躲了起来。
做牛做马小水不在乎,可是不给吃饭就太可怕了。
四郎摇头笑笑,唤来槐大,嘱咐他务必看住小水,尤其要注意隔开他和周谦之。槐大点头应是,四郎就开始专心和面做茶点。
品春茶时来一块清凉爽口的豌豆黄,是很享受的事情。
炉子上早就用微火焖着一锅白豌豆。四郎把煮的软烂的豌豆放糖炒,炒的时候翻动要勤快。出锅前倒入石膏水搅拌均匀,出锅盛到盘子里晾凉后,就可以切成菱形小块了。这种豌豆黄带着豌豆的倾向,但是平素吃有点太甜了,喝茶吃却正合适。
四郎一边等着豌豆黄晾冷切片,一边就和陶二讲刚才那场精彩纷呈的茶戏。
四郎讲的津津有味,没注意到二哥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黑,最后简直乌云密布了。二哥可没忘了当面挖墙脚的街坊婶娘!再说,他也不乐意四郎口里全是个来历不明的小白脸。
四郎却兀自不觉,一个劲的夸奖茶戏的精彩之处,这简直是打翻了二哥心里的醋缸。
耐心听土包子四郎拉拉杂杂的叙述完毕,二哥十分高深莫测地开口道:“嗯,由盏面上的汤纹水脉幻变出各式图样来,不过雕虫小技。看二哥给你耍个更好看的把戏。”
说着,二哥便让槐大去取了四个很厚的黑瓷碗放到桌上,然后手执一壶茶:“念首诗。”
“什么?”四郎没明白。
“你不是很推崇前头那些凡人的茶戏吗?戏法我也学过,不说花鸟鱼虫,就是用茶汤注下,幻写成一首五言绝句也并非难事。说吧,你想要写点什么?”虽然二哥的气质十分硬朗,这时候袍袖轻拂,执着茶壶的样子,却也丝毫没有违和之处。
四郎简直惊呆了:二哥你什么时候加满了风雅技能点的我肿么不知道?这么拉轰的事情,不是该殿下来做比较合适吗?
“发什么呆,想写什么,快说!”二哥端着姿态等了半天,见四郎一副傻呆呆的样子看着他,心里不由万分得意。
“二哥,你……你也会茶道啊……”四郎在心里默默哀叹,一个个都如此全能,显得自己这个穿越者反倒成了最没见识的!这样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