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香不敢点燃火摺,石室中伸手不见五指,自然瞧不到地下的人,更没听到上面有什么声息,方自一怔!只听洞口有人大声喝道:
“伏全,伏义何在?”
伏全、伏义,正是负责看守假山石牢的人,在黄钟别府中,身手大是不弱,但如今穴直受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吟香心头猛地一紧,身不由主的打了一个冷噤,洞口这一大喝,听声音,来的正是少庄主吕兆熊!
毕玉麟耳目何等灵异,他听出吕兆熊只喝了一声,脚步已在洞口停住,心下不由大急。
他经过这几天交往,深知吕兆熊为人机警,如论武功,自己足可对付,但此时如果惊动了住在园中的几个老魔头,自己不但救人不成,恐怕连脱身也有问题。目前唯一希望,最好是诱他进来,心念疾转,左手轻轻一带,把吟香拉到一边,右手奇快无比伸出拍开伏全伏义两人穴道。当真是一瞬间事,吟香脚跟堪堪站稳,伏全,伏义一跃而起,朝毕玉麟扑来,口中同时大声叫道:
“少庄主,里面有奸细!”
要知毕玉麟虽然没有江湖经验,但他艺高胆大,急中生智,这一着,正是欲擒故纵,拍开他们穴道,就要他们出声引吕兆熊下来,吟香不知就里,吓得心头狂跳,颤声道:
“少爷,快制服他们!”毕玉麟目能夜视,心中早有准备,口中低喝一声:“快站着别动!”
右手一格,用了一招“分云取月”向两人攻去。伏全、伏义在黄钟别府,原也算得一把好手,他们手脚突然能够活动,还只当受制穴道,是自动解开的!此时虽被毕玉麟一招逼退,但因少庄主已在洞外出声,胆气顿壮,叱喝连声,同时又朝毕玉麟站立之处攻到!
毕玉麟心存诱敌,只是施展普通招式,用一只右手,和两人对拆,黑暗之中,晃眼就打了四五个照面。“什么敢到黄钟别府撤野?”
火光骤亮,吕兆熊手仗长剑,已在洞口现身!当他目光随着火光,一眼瞧到毕玉麟,不由脸色大变,他做梦也没想到服下强烈毒药“迷阳散”的毕玉麟,会在石牢中现身,而且还有吟香也站在他身边,口中不由“啊”了一声,正待撤身!
毕玉麟在这一瞬之间,早已双手乍发“砰”“砰”两声,把伏全,伏义震出老远,一下拦到门口,左掌疾拍,火摺子随掌媳没,口中冷笑道:
“吕兄想不到是我吗?”
吕兆熊总究是久经大敌之人,临危不乱,火摺一熄,身形闪动,飘退了几步,漫不经意的笑道:
“原来是毕兄,倒叫兄弟吓了一跳!”
他说来轻松,其实手中长剑,却在黑暗之中,觑定毕玉麟,只要他一出声,立时就可刺出!但他那里知道毕玉麟目能夜视,他色厉内在的情形,可看得一清二楚,闻言道:
“小弟也只是想瞧瞧那个冒小弟姓名的人是谁罢了?”
吕兆熊听他说话声音,依然站在原处,并没移动,心中暗喜,一声不作,忽的振腕一剑,对准毕玉麟立身之处刺去!
他知道毕玉麟武功极高,这出手一剑,蓄势而发,不但迅疾无比,而且一剑之中,暗藏三个变化,不论你用剑封解,或是纵身躲闪,都难逃出三个变化之外,何况身在黑暗之中。
那知剑势出手,忽觉腕脉一麻,执剑右手,已被人一把扣住!耳中只听毕玉麟的声音说道:
“吕兄,你这干什么?”
吕兆熊心头大骇,身形逆进,左手闪电穿出,同时搭住毕玉麟左手,他仗着独门“透穴截脉”手法,天下无人能挡,得意的阴笑道:
“兄弟送毕兄口去休息吧”
突觉对方腕脉上眨起一股强猛之力,猛一扩张,紧扣的五指,登时被震的一松!不,同时只觉毕玉麟右手微一加力,自己右臂一麻,全身劲力,突然消失!毕玉麟微微一笑,道:
“三日来承蒙吕兄殷切招待,兄弟也不难为吕兄,只是请吕兄先委屈一下吧!”
左手轻轻一拂,点中吕兆熊两处穴道。回头一瞧,那伏全,伏义,仰面躺在地上,业已死去多时。
原来他不知本身功力,已人生搏虎豹之境,方才情急之下,全力一击,无意之间,发出了“鸿钩真气”把他们内腑心脏震碎。要知“鸿钩真气”乃是玄门无上心法,练的是先天真气,随掌击出,毫无惊人戚势,和深宏内力,但击中人身之后,才发出强大绝伦的震弹之力,伏全,伏义,如何抵受得了?
毕玉麟呆得一呆,然后抱起吕兆熊身子,放到壁角边上。吟香倚在黑暗之中,瞧不到他们动手情形,早已吓得连大气都不敢稍透,此时听毕玉麟的口气,好像已经得手,但还是不敢作声。毕玉麟从地上拾起火摺子,塞到她手中,低声道:
“好了,你打亮火摺子,咱们进去瞧瞧。”
吟香接过火摺,问道:
“少庄主呢?”
毕玉麟道:
“他已被我点了穴道。”
说话之间,已大踏步往里走去。
甬道口上,又有一道铁门,此时也敞开无阻,毕玉麟心急救人,脚下走得极快,略一打量,只见甬道两边,一共有三四间石室。他目光如电,,逐一瞧去,发觉除了左侧最后一间,地上草堆中,坐着一个身穿蓝布衫的青年汉子之外,其余几间,全都空着,不见有人!
心下不由大急,据吟香听来的消息,昨晚犯庄的姑娘——是自己义弟孙燕——他明明被关在这里,怎会不见?他这一停步,吟香一手执着火摺子,也跟了过来,低声问道:
“少爷,找到了没有?”
毕玉麟微微摇头,问道:
“你可知除了这几间石室,还有旁了地方吗?”
吟香听得一怔,道。
“没有人,以前庄中犯错的人,都关在这里面的”
他们这一出声,被囚在左侧屋中的蓝衫青年,忽然站起身子,隔着铁栅,朝毕玉麟问道:
“你就是毕玉麟少侠吧?”
毕玉麟连忙拱拱手道:
“在下正是毕玉麟,兄台如何知在下名字?”
蓝衣青年道:
“我在孙氏坟庄,见到过你,所以一看就认出来了。”
毕玉麟奇道:
“孙氏坟庄?在下”
蓝衣青年不待他说完,笑道:
“那时毕少侠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自然不知其事。”
毕玉麟越听越奇,自己身负重伤,醒来是在出云口谷底,他怎说孙氏坟庄中见过自己?
心中想着,不由问道:
“不知兄台说的孙氏坟庄,是在何处?”
蓝衣青年并没回答,只是问道:
“毕少侠可是救公孙姑娘来的?”
毕玉麟道:
“公孙姑娘?”
蓝衣青年被他问得一怔,面露诧异的道:
“这倒奇了,毕少侠难道不认识公孙姑娘?当日毕少侠身负重伤,就是公孙姑娘一路抱着找到孙氏坟庄去的!”
毕玉麟听他口气,好像知道自己负伤之后的情形,这就拱手道:
“兄台如何称呼?在下当日身负重伤,确实丝毫记不起当时情形,兄台能否详告?”
吟香忙道:
“少爷,咱们先设法把铁栅弄开,让这位少侠出来了再说咯,这里只有一个出口,不宜久留!”
毕玉麟被她一语提醒,答应一声,立即从身边抽出削铁如泥的屠龙剑,要待把铁栅削断!蓝衣青年脸色一黯,连连摇手道:
“使不得,方才那位救出公孙姑娘的老前辈,也替我打开铁门,这是我自己又锁上的,我我不能出去。”
毕玉麟听说那位公孙姑娘,已被人救走,心头稍松了口气!
忽然想起方才自己两人来时,会瞧到两条黑影,朝园外飞掠而去,后来,后院就传出云板之声,敢情就是他们了。
心中想着,一面疑惑的问道:
“兄台身在虎穴,何以不肯逃走?”
蓝衣青年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叹了口气道:
“兄弟孟迁,家师就是尚师古!”
毕玉麟听得又是一怔,还没开口,只见孟迁接着说道:
“兄弟获罪师门,家师只罚兄弟囚居思过,已是十分宽宏,兄弟岂能叛师而去?倒是两位身在虎口,确实不宜多留,公孙姑娘已被人救走,毕少侠还是赶快出去的好。”
毕玉麟道:
“孟兄能否把在下当日负伤之后的情形,约略见告?”
孟迁点点头,道:
“这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兄弟随侍家师,寄居在孙氏坟庄,有一天傍晚时分,公孙姑娘和另外一个小姑娘,手中抱着毕少侠前来投宿,那时毕少侠早已不省人事,那小姑娘匆匆连夜赶下山去配药,就没有再回来”
毕玉麟道:
“孟兄可还记得那个小姑娘是如何模样的人?”
孟迁想了一想,道:
“那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年纪,穿着一身紫红衣裙,好像还垂着两条辫子,哦,公孙姑娘来的时候自称孙燕,说毕少侠是她们大哥”
毕玉麟喃喃说道:
“孙燕?”
“他真是女的?”孟迁续道:“第二天,大师兄发现公孙姑娘房中,并没生火,却温暖如春,怀疑公孙姑娘身上,有什么‘万年温玉’一类宝物,去向家师报告,才知毕少侠身上,果然带有一块‘万年温玉’护住心脏,伤势才不致恶化。”
毕玉麟想起自己当日醒转之时“万年温玉”就放在怀里,不禁“啊”了一声。
孟迁又道:
“家师十年之前,误中阴山‘散花针”寒毒入骨,双腿僵盘,只有‘万年温玉’才能医治,当时和公孙姑娘约定,先由家师以本身真气,替毕少侠打通奇经八脉,然后把‘万年温玉’借与家师一用。”
“啊!”毕玉麟听得恍然大悟,原来吕兆熊早已认识自己,那么他说尚师古和自己父亲是多年老友一节,竟是一片谎言,无非志在动自己“万年温玉”的脑筋!
孟迁并不理会,只是很快继续往下说去:“那知,那时候突然出现茅山毒指伏老前辈,他说毕少侠的伤势,不是打通奇经八脉,所能奏功,只有他的‘毒龙丸’能够挽救,他和家师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各自发了一招,公孙姑娘就抱着毕少侠,跟伏老前辈走了。”
毕玉麟听到这里,暗想那么自己伤势准是服了伏老前辈的“毒龙九”才好的,他想到“毒龙丸”就想起当日自己母亲的宿疾,也是茅山伏老前辈赐了“毒龙丸”才医好的,心中对茅山毒指,不禁起了无限感激。
但因盂迁只说到离开孙氏坟庄为止,自己何以会在出云口幽壑之中,还是不解之谜,不由微微抬头,出神道:
“不知公孙姑娘离开孙氏坟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故?”
孟迁道:
“后来的情形,我先前也不知道,直到昨晚公孙姑娘被关到这里,才说出来的。”
毕玉麟喜哦道:
“她已经告诉了你?”
孟迁道:
“茅山伏老前辈,那天晚上,原和邙山罗老前辈在列仙坛有约,离开孙氏坟庄,就带着公孙姑娘同去,当时要她在后峰守候,匆匆喂了毕少侠一粒‘毒龙丸’,便朝峰顶飞去”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家师因寒毒入骨,不良于行,非‘万年温玉’无法复原,是以也随后赶去,原想和公孙姑娘相商,借温玉一用,不料公孙姑娘以为家师心存劫夺,抱起毕少侠,向后跃退,失足堕下深谷,以致连同毕少侠一起跌了下去”
“哦!”毕玉麟和吟香同时惊啊出声!
孟迁续道:
“但公孙姑娘落下之处,正好在一块凸出的崖石之上,她出声惊叫,把伏老前辈引去,用山藤救起。
公孙姑娘只当毕少侠已堕崖身死,把这笔仇恨,记到家师身上,矢志要替毕少侠报仇,才寻上这里来的。”
毕玉麟这才知道自己负伤之后,原来还有如许曲折经过,一面急着问道:
“盂兄可知方才救公孙姑娘的是谁?”
孟迁摇摇头道:
“这位老前辈,面上蒙着黑布,好像连公孙姑娘都认不得他,哦,这位老前辈方才曾说,他原是听人传说,毕少侠并未身死,可能已经落在家师手里,才赶来相救,不料无意之中,倒遇上了公孙姑娘。”
吟香站在一边,也一直心惊肉跳,惶恐不安,闻言忙道:
“少爷,我们这就走咯!”
毕玉麟瞧着孟迁道:
“孟兄”
孟迁摇摇手,苦笑道:
“毕少侠用不着管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孟迁宁愿幽囚终生,也不忍叛师而去,时光不早,两位快走才好。”
毕玉麟叹了口气,拱手道:
“孟兄既然如此说法,在下就此别过,孟兄珍重!”
说着口身往甬道上走出!吟香在身后,走不几步,伸手轻轻拉了一下毕玉麟衣袖,低声道:
“少爷,你停一停。”
毕玉麟停住身子,吟香道:
“少爷,快蹲下身子,让小婢替你易了容再走。”
毕玉麟道:
“那是为了什么?”
吟香正容道:
“少爷武功虽高,但黄钟别府戒备森严,方才业已有警,此刻只怕更难闯得出去,好在少庄主已被少爷制住穴道,小婢替少爷改扮成少庄主摸样,一路上就免得另生枝节,岂不是好?”
毕玉麟奇道:
“你几时学会了易容之术?”
吟香低头一笑,幽幽的道:
“小婢就是照着臧疯子那本小册子学的,小婢这就给少爷画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瓶,打开盖子,用小指勾了少许,放人掌心,轻轻调匀。
毕玉麟果然依言蹲下身子,让她在脸上细心涂抹。
一会工夫,吟香才笑着直起身子道:
“好了,黑夜里,大概不会被人瞧出什么破绽来啦。”
她迅速收起小瓶,正好火摺子也快要烧完。
毕玉麟只觉脸上好像绷着一层什么,有些不大自然。
吟香丢了火摺子,一面低低说道:
“少爷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以少庄主的身份出现,千万别露出马脚来。”
毕玉麟点点头,两人迅速走出假山,抬眼一看,只见月落参横,差不多已将近四鼓,还有个把时辰,就要天亮,心中一急,越过曲桥,正待往围墙纵去,瞥见七八丈外,正有一条人影,踏着石径,慢步徐行!
毕玉麟回避不及,只好大踏步朝前走去!
此时夜色黯淡,但他服过千载空青,目力过人,相距虽远,已看清对面那人,一身大红绣金裙,头上满戴着珠翠,竟然是个三十来岁的娇艳少妇,款款走来!毕玉麟不知这少妇是何等身份,心下大感踌躇!
这一会工夫,双方相距已近!那少妇臻首微抬,未言先笑,娇声说道:
“唷,我当深更半夜,只有我睡不熟出来走走,原来少庄主也没睡觉,跑到这里来作甚?”
毕玉麟究是初入江湖,对方这一出声招呼,不由使他十分尴尬,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口中含糊的道:
“我我只是四面巡视一转,刚从假山来的。”
在他想来,吟香定知道来人身份,可能把话点醒自己,那里知道吟香也没有见过此人,只是悄悄的站在自己身后。
那少妇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瞟了他一眼,神秘笑道:
“听说昨晚那个丫头,就关在假山底下,少庄主是瞧她去的咯?”
毕玉麟心中极是焦急,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那少妇格的一声娇笑,又道:
“这也难怪,这丫头洗去了脸上污泥,娇娇滴的真像一朵含苞未放的花儿,少庄主真要喜欢她,这也并不是难事,我老大姐送你一瓶‘逍遥散’,只要用指甲挑上些儿,弹上她鼻孔,保你称心如意,只是你少庄主事后该怎样谢谢我老大姐呢?”
她一边说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只是朝毕玉麟身上打转。吟香瞧她一付风骚模样,再听她说话口气,心头不期惊然一惊,连忙屈膝道:
“少庄主,这位夫人,大概就是你说的九花娘娘了,容小婢叩见。”
少妇瞧了吟香一眼,樱唇轻启,瞟着毕玉麟,轻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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