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这盘棋……”高永夏走到余小桥身边,瞟了一眼棋谱,顿了一下。
余小桥没反应。
来人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余小桥面前的棋盘抹乱。
“嘶——”大厅里看到这一幕的棋手都不禁倒吸一口气。好吧,他们在这几天下来对这一位的脾气都已经有了比较深刻的印象,但是,
【那是棋疯子的棋啊啊啊!】大厅里的棋手们内心在哀嚎:【是那个对着棋盘的时候哪怕被打断思路都会发狂的棋疯子啊!!】
一直以来,没人知道余小桥这个‘棋疯子’的外号为什么就得以广泛认同,毕竟余小桥看起来就是一个爱棋,安静,斯文,内向的女孩子。
但,其实跟余小桥一起在同一个大厅学习研究好几年的人都知道:安静?斯文?内向?对不起,那是表面现象,真的只是表面现象……那是有前提的,千真万确有前提的……
余小桥对着一盘棋全力思考,虽然她已经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但她依旧思考,哪怕已经对着这张棋谱想了很多天。
这就是棋疯子的执着,对围棋的执着。
但全力思考的余小桥,却看见一只手伸到她面前,然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面前的棋局搅得乱七八糟!!
余小桥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哗啦一下原地站起来,冲着肇事一声低吼:“滚开!”
【天啊天啊!为什么我今天要来棋院!!】大厅里的棋手们内心已经流泪了,尤其是看见那一位被骂后还冲棋疯子笑了一下之后!
其实,高永夏不是笑了一下,而是嘴角抽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余小桥还有这样一面。看来对这家伙的个性,得重新估计。
这样的个性啊,难怪会下出那样张扬热血的棋。高永夏不知道余小桥以前是业余出身,对于余小桥那中盘好嗜杀的棋风曾经也好奇过: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孩,为什么会有这种棋风。
见对方可谓是用吃人的眼神瞪着自己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对方对自己的不爽已经到达了临界点。高永夏都有错觉下一步棋疯子是不是要挽起袖子拿椅子砸人了,不过,他高永夏才不会因为一个女孩子瞪几下,就真乖乖‘滚开’。
虽然确定余小桥是真的生气了,但高永夏还是嘴角一勾,将抽动了嘴角扩大成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走到棋盘边,将被自己弄乱的棋子开始一一归位。无视余小桥要杀人的目光,高永夏显得很自在。
直到白棋跳出,看着这传统上,被写进教材的,中规中矩的棋型……余小桥知道,这就是当时自己输了的原因。自己不是耿耿于怀于输赢,而是想要弄清楚而已……
摆到这里,高永夏故意顿了一下:“我没想到,以你这种差劲的程度,居然能够感觉得到这里面有棋。”
听高永夏这样一说,余小桥眼皮一跳,她似乎就忘了自己前一刻还要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她现在的集中力再次被转移到棋盘上:“你知道?你看出来了?这里面真的有棋?”
余小桥不知道高永夏的在飞机上想出来的,她以为对方只是刚才看了那么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想了许多天都没得出的答案。
高永夏看着这样的余小桥,然后恶劣地抬着下巴:“好了,现在我‘滚’了。”
他就故意不告诉余小桥答案,就是故意留一个尾巴。
“对了,”高永夏转过半边身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乐于将会让自己的棋输得更惨的‘对方的好棋’找出来,不过,祝你好运!”高永夏将‘对方的好棋’这五个字咬得很重,明明显显地在提醒兼故意打击余小桥:这盘棋的后招不是你白棋的,是对方的,这盘棋下得好的人不是你。
另一方面,高永夏对余小桥能够发现这棋中的蛛丝马迹感到惊讶,这显然是超过余小桥本事实力的事了,所以他才会好心提醒。
高永夏刚走出大厅就碰见王星。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这位前辈下棋的。
“怎么?准备走了?”王星见高永夏走出来,一愣,然后随口问道。
“恩……”高永夏也在奇怪,他干嘛往外面走啊?好像刚才一度忘记自己是来找王星的了。
“恩……回去睡觉。”高永夏摆摆手,算是做一个再见的手势。
其实那盘棋并不复杂,但最大的误区就是人们往往会站错立场。因为这是棋手们的一个习惯,一个任何学围棋的人都会有的习惯——一般的人都会站在即将要走,或者是弱势的一边去思考,也就是下一手先行的那一方。
在很多围棋教学的局部习题里,甚至都没有注明接下来的一步是哪一方。
这就好像魔术,看似复杂,但当谜底揭穿的时候,却又会发现之前的自己是个笨蛋。
这个定式,妖刀。小目中颇为复杂的定式之一。
何巧利用余小桥对妖刀定式的了解布局,带动着白棋在看似白棋大好,黑棋必补的前提下走出了这个定式。
在白棋大飞后,交换的那几招利用了黑棋必须补棋的那一个断点,交换,然后,在黑棋应该补棋的时候,下出了新手。
这一招,从落下第一颗棋子后,就一直铺垫着,余小桥打心底承认着一招的确是难得的妙手!
但,其实她和何巧都没看见,这一招其实并不是最完美的。
黑棋虎,逼着白棋打吃后,黑棋还可以再次打吃!这样,能够形成更加复杂,也更为庞大的形势。
然后扳住,再粘,一连串交换下来后,最后再挡住。
而跟眼前这形势的构想比起来,之前余小桥觉得是十分出色的妙招,就好像是顺序错误一般的存在了。
终于将这盘棋解出来了,余小桥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
这盘棋,自己想了多少天?
那个人,想了多久?一分钟?还是一瞬间?
能够细腻得从这样一张不起眼的棋谱中发现细微的违和感,然后再清醒地抵制住自己身为棋手的惯性,找出这样一招……
虽然这盘棋持黑是何巧,但余小桥现在心里更佩服高永夏。
按住太阳穴,自己刚才太冲动了。必须得道歉,向一位值得敬佩的前辈……哪怕自己心里的确很不喜欢他。
王星走进大厅后,就发现气氛怪怪的。
“怎么了?”微笑
“王,王星老师,刚才小桥她,她……”
“她怎么了?”亲切地微小
“她她她,她叫高永夏前辈‘滚’!”一低段棋手的表情就好像含了一片黄连。
王星一向亲切的微笑就这样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