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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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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盖头下,谨容满脸满眼的笑,不是为着自己嫁入贵门高户,不因为从此飞上枝头成为人人艳羡的贵妇,而是因为有个男子愿意为她交付真心。

    她想,他喜欢她,不只是随口说说。

    被人喜欢的感觉很微妙,比被人们需要更愉悦。

    她是个骄傲的女孩,师傅曾经这样说过。

    她丝毫不及对,因为她像多数男人一样期待被需要被尊重,因此她选择悬壶济世、选择造福乡里、选择扬名杏林,而不似世间多数女子只需要一个男人,一群孩子便可成就一生世。

    李彬看出来了,所以他给予尊重信任,给予她嫁进高门的女子无法追逐的自由,这样的男人不嫁,她才是真傻子。

    他是好男人,桃花村所有的叔叔伯伯婶婶爷爷奶奶全都这样说。

    如果她的决定是看走眼,那么整个桃花村便找不出有识人之明的人了,她不信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分辨不出他是真是伪。

    谨容出嫁,何父何母不舍、哥哥谨华不舍,济民堂上下都不舍,而翁爷爷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骑着马随着喜轿送过数里。

    村人都说,谨容好心有好报,她救过那么多条性命,老天自然要承诺她一世尊荣,说实话,谨容不在乎一世尊荣,她在乎的是她未来的夫婿。

    她喜欢他,像他喜欢自己那样吗?

    谨容并不确定,她只确定他是个可亲的好男人,确定他懂得感恩,然后确定自己会像学习医术那般努力,努力喜欢他,尊重他,一如他对待自己那样。

    想起李彬,忍不住,她又笑了。

    她太忙了,从踉着师傅那天开始就忙得团团转,从来没有时间停下来想想,想自己嫁为人妻的模样,想她会像多数女人一样,找个男子来依靠。

    今天的婚礼直到现在,她还有严重的不真实感。

    听见门轻轻被打开,谨容笑容加深,她明白接下来会有一堆的礼俗要一一完成,吉样话、掀盖头、绑同心结,喝交杯酒全是娘嘱咐过的。

    她敛起笑意,静静等待,等待那个男子为她掀开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是奇怪?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新房应该是热热闹闹,除媒婆、喜娘,应该还有一堆婢女或男方家女眷怎么会清清冷冷的?

    谨容怀疑,却依然耐着性子等待,等待逐渐走近的人向自己说明。

    他终于在她踉前站定,那是一双男人的靴,这时候能够进喜房的人,除了李彬不会有他人。

    她又等了好一会儿,可李彬仍然站在原地,像是在犹豫什么,没有替她掀起红盖头,怎么了?是他后悔了?

    倏地,谨容灵光乍现,不对相当不对里喧闹的锣鼓声似乎在离开桃花村不久后就停止,她还以为是稍作歇息,进京后才会重新热闹起来,但是并没有,的确是冷冷清清,但那状况并非从现在才开始。她冷冷清清的进李府、冷冷清清的拜堂,那堂屋里似乎没有几个人在,李彬的爹是二品大员,儿子娶妻,登门祝贺的怎可能少了?

    然后是冷冷清清的新房,连个侍婢都没有,不对,难道李彬欺骗她,李家门笫非他所言,或者他不是娶妻而是迎妾?

    心头猛然一惊,谨容扬手为自己掀开红盖头,抬起视线,瞬间,她像被天外飞来的大石头砸中,惊吓得动弹不得。

    面前的男人不是李彬,是他一简煜丰!

    他那张刚硬的脸庞在跳跃的烛光下带出几分动人温柔,他定眼望她,双瞳间有她无法解释的复杂情绪,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无语可言

    她不懂他的情绪,更不懂如何解释眼前一切。

    难道想娶她的不是李彬而是他?蠢推论,如果是他,何必托李彬行动,以他的气派,身分不会在李彬之下,而他那强势性格,恐怕她的拒绝只会是隔靴搔瘁。

    难道是他挟持喜轿,要逼她医治他所说的病人?这推论同样不聪明,如果是的话也未免闹得太大,要劫持她随时可行,不必非等到大队人马陪她出阁这日才搞出这一场。谨容凝神,沈声问:“这里是什么她方?”

    “怎么,忘记自己嫁给谁了?这里自然是晋远侯府。”

    简煜丰没想过喜帕底下的女子是她,瞬间,所有传闻串起、苦胆粉、济民堂他几乎可以串出一场骗局的始末。

    “晋远侯府踉我有什么关系?李彬呢?难道你是晋远侯世子?”

    谨容问得很蠢,因为她的脑子满是浑噩,脸上的沈稳出现一道裂缝,从顶端一路歪歪斜斜地往下裂开,她想再说话,却发觉口舌间一片麻木。

    简煜丰叹息,很好的联想力,可惜她猜错方向。

    “李彬是谁?难道他连真实姓名都没告诉你?”他口气淡淡的,却忍不住衔起一抹讥诮,不是对她,而是对那个伪君子。

    但谨容误解了、火大了,她跳下喜床大步走到他踉前,半点不斯文,只差没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了,谨容怒目问:“有心解说就别说一半藏一半,弄得人摸不着头绪。”“想求人道真相,口气得改改。”他依然是那文风不动的态度。

    她深吸气,这时候要求人改口气太过分,她的脸色涨红,胸口起伏不定,眼底装着委屈,却骄傲地不让里头的温气倾泄。

    他双手横脚,冷然说道:“我不知道许莘是怎么同你说的,只晓得在过去月余他常往桃花村跑,而今日我听闻风声,晋远侯世子迎娶小妾。至于你口中所言的李彬是何许人,抱歉我并不清楚,但方才与你拜堂的人是晋远侯世子许莘,如果你不笨,至此应该明白,这场婚礼并不是你想象那般。”

    这场婚礼并不是她想象那般?所以她是落入陷阱里了?

    “可不可以再把话说得清楚些?”坚强崩坍,她极力抑制脆弱,但仍阻止不了满心惊惶,以及口气中的颇抖。

    简煜丰眉一挑,照理说,目前的状况由不得她来指挥,他也不需要回答她的疑问。

    及正她己经在这里,再也逃不出去,只不过如果当初她同意他的条件,或者今日不会这般狼频,她错了,错在选择许莘的谎言,而不选择自己的实在交换。

    有两分心软,他却不乐意让她瞧见,简煜丰板起脸孔,假装自己没有因为她的脆弱而动容。“你以为自己敉李彬一命,于是他爱上你,愿意将一个平民女子迎进晋远侯府?”他揺头。“这神故事只会出现在说书人嘴里,精明能千,聪慧善良的何大夫,怎么能轻易相信?”

    他语气并无轻蔑,可谨容的自尊己被践踏凌辱、破碎成粉,看着她眼底淌过浓烈哀动,他眉心一抽。

    “所以呢?真相为何?”她咬着牙,逼自己仰头。

    “许莘和我的目的一样,我们都想救一个人,只不过我选择据实相告,而他选择把你拐进侯府。”偏偏天下人宁愿接受甜蜜的谎言胜于事实真相。

    “那个人是谁?”她指甲抠进掌心,狼狠的、重重的,在那里留下两弯月牙痕迹。“礼亲王府的嫡女张钰荷。”“她和李彬是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这场病,她早己经是晋远侯府的世子妃。”这话从简煜丰口中出来,带上两分嘲讽,而听进谨容耳里,更是青天霹雳。

    原来,全是假的,亲切良善是假的,喜欢她是假的,真心相待是假,连出动整村人送嫁的婚礼也是假的,所有人全看走眼了,李彬不,不是李彬,他连名字都是假的,他们认识的那个男人根本不存

    她被骗得团团转,却还在庆幸自己能得一个男人衷心疼爱她居然为一个漫天大谎出卖了自己。

    她站不住脚了,眼前的景物仿佛在旋转,一个踉跄,她急急抉住墙,虽不甘愿却不得不走回那张讽刺的喜床上。

    她抬眉,茫然的双眼对上简煜丰,哀恸满布脸庞,这一刻谨容彻底明白,这个决定误了自己一生。

    颓然垂下头,她嘲讽问:“许莘身上的苦胆粉是你下的?”是他给许莘一个接近她的借口?

    “我没做过这等事。”他习惯用磊落光明的手段,不暗地使贱招。“不是你,是谁?i“这件事,你应该去问许莘。”

    “你们为了救她一命,还真是处心积虑。”这话,她还是把他给张罗进去,她恨许莘,也没打算绕过简煜丰。

    “人的一生,就是有非得去做的事。”

    她冷笑,带着恶意问:“试问张钰荷是未来的晋远侯世子妃,又是你的什么人?妹妹?姊姊?亲人?抑或是你无法割舍的女人?”他不回答,却紧紧盯住她的脸。

    他虽不言,她却相信自己猜对了,她被两个深爱张钰荷的男人挟持而来,只为延续她的性命。

    她应该怎么做?哭?还是笑?

    为着另一个女人,他们可以允下她无数合理的、不合理的条件,可以妥协再妥协,让步再让步,也可以理所当然的毁坏她的名节?

    算了,名节毁便毁了,至少她还留有一身清白,她是医者,为人治病是本分,但她有自己的骄傲,这神手段别想让她妥协。

    她取下头上的风冠,扬声说道:“这是我听过最荒镠的求医方法,对不起,即便我曾经立誓要倾尽全力救治天下病人,但很抱歉,这位张姑娘我不救。”他看一眼窗外的幢幢人影,低声道:“恐怕这件事,由不得你。”谨容失笑,医术在她身上,她不救,难不成他们还能奈她何?

    然而下一瞬,她明白了,他们的确是有办法的

    电光石火间,她再度被点穴,无法动弹的谨容眼睁睁看见简煜丰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再从锦盒里头挑出一只小虫了,他抓起她垂下的手,将虫子放到她的手腕间。

    那是只全身黒亮的娇虫,背上有七条金绿色的线,头尖处有两颗尖锐的牙齿,它被放到谨容手臂上,就像有人导引它往前行似的。

    它很快就寻到适合点,尖锐的牙齿咬下,一阵椎心疼痛间,那虫子己经顺势钻进她的血豚中,伤口并不大,但它在血管中向前钻动的时候,那痛,痛得她睚眦欲裂。

    终于,它找到满意的地方,蛰伏,吸血

    所有谜底在此刻解开!

    谨容终于理解为什么简煜丰肯开出那样诱人的条件,让她心甘情愿救人,为什么许莘要用假身分许以正妻之位骗她出嫁。

    只不过是救人呀,为什么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因为一他们要的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她的血。

    蛰伏在她血管里的虫子名为七线盅,习性喜阴,长聚在天羽蕨生长处,因背上有七条金绿色的线而成名,此虫有毒却能入药,让它饱吸体质极阴的女子鲜血便能治疗毒症,尤其是毒性极强的焚心散。

    只是,七线盅在吸人血同时,会将身上的毒徘出,那毒将会经由血脉流往周身各处,若是要将焚心散的毒彻底解除,简煜丰必须每隔十日自她身上取一次血,并且持续半年以上。

    十八次取血,七线盅留在她身上的毒将会慢慢累积,她的指节会疼痛变形,她的手脚会慢慢变成黑褐色,然后裂开渗血,当毒渗进骨头中,便是风吹过也会让她痛得想要自残,当毒渗进五腑六脏,她将会吐血,便血,腹胀,心悸

    总之,没有一刻能够安稳活着。

    总之,没有一刻能够安稳活着。

    当七线盅吸饱了体质极阴的女子鲜血后,便可以用来入药,是极好的解毒圣品,尤其是医治无药可解的焚心散,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张钰荷中的毒便是焚心散。

    焚心散顾名思义,中毒者每到月圆时分,心脏处便会如同被烈火烹煮般疼痛,且持续一至两个时辰。

    这疼不是一天两天之事,它会每个月痛,并连续痛上三五年,将病人折磨得瘦骨嶙峋,慢慢地死去。

    看见心爱的女子月月承受这神痛苦,他们的确会想尽办法为她治毒。

    只是简煜丰太霸道,身为医者,不该如此罔顾人命。

    公平吗?用她的时时刻刻,日夜疼痛,换张钰荷一月一次的发病。

    公平吗?张钰荷有他们的在乎,难道她就没有在乎的人?凭什么他们可以决定用她的命来换取另一名女子存活?

    谨容不哭,不喊,不叫,但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恨如蔓草丛生。

    简煜丰看着她的纤柔手腕,露在大红嫁裳外的一串裴翠珠缠丝赤金花镯在喜烛照映中,透出莹然春水似的光泽,刺得人双目生痛,他蹙起浓眉,眼底一阵寒冽。

    他点了她的穴道,却没点她的哑穴,那是因为他明白这神疼痛便是男人也难以忍受,嘶喊出来可以减缓疼痛,但她居然不哭嘁尖叫,只是静静地任由额间的汗水像春雨似的争先恐后冒出头。一丝一缕的疼痛钻进骨头,谨容痛到极致,泪水从眼角滑下,但她依然紧咬牙关不哭出声,仿佛不发出半点声响,她便能守住最后的尊严。

    片刻,她的衣衫尽湿,如瀑秀发湿淋淋地贴在脖颈上,像是一条条黑色的小蛇在身上蜿蜓爬行,她的嘴唇是青白的,脸色有淡淡的黑气,眼神因疼痛而茫然失焦,她缩在床上,像只垂死小兽无助地望着人类的残酷。

    终于七线盅吸足鲜血,而她视线所停驻的细瘦手管倏地肿起,那串裴翠珠缠丝赤金花镯被绷得陷入肌肤,白皙手管染上一层淡淡的黑色,突然,那条虫子咬破血管钻出,

    血瞬间喷射出来,简煜丰倒落地抓起虫子放进锦盒中的同时,从怀间取出金针,针起针落替她止血,他握住她的手镯,施内力将其绷断,但腕间己经烙上一圈血痕,在肌肤相触间,简煜丰觉得寒彻骨髓,而她却像是被烫到似的,全身突然一震,她己经痛到没有力气痛骂他,只能恨恨瞪他,任由五脏六腑被千虫万虫啃噬似的疼痛着,他替她解穴,打开门,让候在外头的婢女进来服侍。

    门打开那刻,他听见她幽幽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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