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摇了摇头说:“不,瓦西里后脑上的伤疤比您这个还要恐怖。”
寡头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瓦夏,在乌克兰,吃了很多苦……”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但他现在有了我和小意,他会慢慢忘记那些的。”
寡头的眼神聚焦到我的脸上,说:“你们的孩子有俄语名字吗?”
我摇摇头,说:“还没有。”
“你不介意我来为他取个俄语名字吧?”寡头说。
“当然不,事实上,我很高兴您愿意这样做。”
寡头向前倾身,伏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然后他将那张写了字的纸递给我。
我低头看看,上面写的是一个俄文名字:。
“马特维!”我读出来。
“意思是上帝的礼物!”寡头说。
我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寡头说:“这名字很好听,含义也很好。”
寡头看着我说:“你以为瓦夏已经死了却还是愿意生下他……这对于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来说,很不容易!”
我将那张写了名字的纸折成小块抓在手里,然后抬抬眉毛,笑笑说:“我确实没有信仰,但这并不妨碍我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这话的时候,我无意中瞄到寡头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学术期刊《ManagementandOrganizationReview》,而那本期刊的封面一下子让我愣住了……那封面我太熟悉了,在我上海的卧室书架上面,也摆着一本一模一样的期刊,因为在那一期的《ManagementandOrganizationReview》上,刊载了我读研期间撰写的一篇英文论文。
寡头看到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本期刊上,他伸出手指在那封面上敲了敲,说:“我看了你的论文,为的是能在见面之前对你有个客观的了解……自从瓦夏去了上海找你,我整天都能听到别人跟我谈论你,父亲,玛利亚,尼克,小K……他们好像全都忘了我的时间有多宝贵!”
我弯起眼睛笑笑,说:“听上去,好像你们全家人都对我欲罢不能了呢!”
寡头那张骇人的脸庞上也闪过一丝笑意,“并不都是好话……”他说,“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判断,你的论文写得不错”
“谢谢。”我说:“其实我的硕士论文写得更好,只不过是用中文写的。”
“即使是用英文写的我也不会看了……”寡头说:“我的时间很宝贵!”
我自嘲地笑笑,说:“抱歉,我忘了。”
寡头转转手腕看了看时间,说:“我后面还约了人,所以,我们先谈到这儿吧。”
我赶紧站起来说:“那……那我不打扰您了,很高兴见到您,阿布拉莫维奇先生。”说完,我如释重负地转过身准备朝书房门口走。
“婚礼定在六月你觉得怎么样?”寡头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吃惊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您说什么?”我不置信地问道。
“我是说,你和瓦夏的婚礼,就安排在六月吧,彼得堡的六月非常美,你们可以在我和他母亲当年结婚的教堂里举行婚礼……”他抬起眼睛看看我,又补充道:“当然,婚礼不会很盛大,只能邀请信得过的人……”
“没关系,我能理解……”我的眼里突然涌上了泪水,我不敢相信我日夜期盼的幸福竟然就这样最终降临了!
我原本以为瓦西里的寡头父亲会是一个需要我全力以赴去攻克的堡垒,也许一次不行,还需要第二次,第三次……但直到我跟他真正交锋,才发现,他已经在三言两句之间看清了我的一切,并做出了决定我一生命运的重大决策。
看来,他的时间果然很宝贵!
“谢谢您,我……”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冲到寡头身边,我想拥抱他,但他的身子窝在扶手椅里,再加上那骇人的伤疤和淡漠的眼神,看着有点儿拒人于千里。
但我没有退缩,我站在他面前,张开双手草拟着拥抱他的方式……我发现如果他的后背不离开椅子我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得手。
就在我决定连着椅子一起拥抱的时候,我发现寡头居然缓缓朝前倾了倾身,这使得他的后背和椅子靠背间离开了一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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