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抓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没有抬头的少年,良久,伸手关上了门。
走廊的灯光消失,黑暗又一次将他们笼罩。
轮椅滚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不断靠向角落里的少年。
直到来到那片黏腻的液体前,轮椅才终于停下。
鲜血的味道并不好闻。
纪韫伸手,在全然看不见光的黑暗里摸索着,试图抓住面前的少年。
终于,他触碰到一片冰凉的肌肤。
指尖黏腻,是对方手臂上的伤。
纪韫抓着她的手,拿过腿上摆着的止血药粉,准备替她包扎。
手臂上蓦地一热,而后是尖锐的刺痛。
鲜血顺着纪韫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不断滴落。
纪韫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停。
于是他的手臂上又多出来了一道伤口。然后又不断多出来了一道,又一道。
少年手臂上的伤逐渐被包扎好,但纪韫手上的血却越来越多。
只是。
尽管她在不断给他添加着伤口,但却始终没有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
或许。
这并不是一种拒绝。
她只是想看看,想要确认,他究竟能接受自己,接受到什么样的程度。
到最后,或许明白了,光靠给他划上几道口子是没法逼走他的,她终于开了口,“滚……”
纪韫却像是没有听出她的抗拒,自顾自地开口说了下去:“自残的事我不会告诉父亲。但从下周开始,你要见心理医生。”
“……滚。”
“是一定要我告诉父亲吗?”
这句话顿时让那不愿将自己这副异常的模样,暴露给父亲知晓的少年呼吸一窒。
好半晌,她才嘶哑着开口:“我的事不用你管……”
纪韫垂眸,看着黑暗中少年模糊的轮廓,冷淡的嗓音几乎没有起伏:“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从今天开始,以后你的每件事,我都会管。”
没等少年开口质问,他便先一步给出了问题的答案:“凭我是你哥。”
少年似乎愣住了。
好半晌,纪韫才又听见那道沙哑颤抖的声音:“你不是……”
她也曾经想过要靠近他。
是他亲手将她推远,亲口说,他讨厌她。
所以,“你不是……”
不是她要的哥哥。
鲜血还在不断从纪韫的手臂上滴落。
她刚刚划出来的那些伤口有深有浅,在黑暗中看不清,但随之而来的冷意和痛意,却是无比清晰。
纪韫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抚上了少年的脸颊。
明明在这彻底的黑暗之中,他们都看不清对方,但纪韫却还是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眶微红,空洞,浑浊,藏满了黏腻的病态疯狂,充斥满异样的眼睛。
“我讨厌你。”
即便是现在,纪韫也仍旧厌恶着自己这个弟弟。
但。
他也承认。
“我爱你。”
空洞的瞳孔骤然收紧,唐今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纪韫,像是不明白他的话语。
纪韫却是平静。
从他手臂上不断滴落的血液,与地板冰冷黏腻的另一股血液交互,黏合,融为一体,难舍难分。
厌恶。
却也爱着。
牵系在他们之间的,便是纪韫过去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的,所谓的亲情。
他的弟弟,就只准是他的。
纪韫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