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要富强,我觉得面向西方是错误的,我们的传统才是我们真正的出路。”
“诸位先生,几千洋人拿着几支破枪就能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这是一句国力衰弱就能解释的吗?慈禧拿海军军费给自己修园子,这不是无知,而是故意,她是害怕汉人的力量过于强大。”
“面对声势浩大的太平军,满清可以依靠汉人消灭太平军,但为什么面对比力量比太平军不知小了多少的洋人却又一败涂地呢?”
这时,黄炎培道:“洋人和满清都是异族,这个身份非常敏感,满清怕洋人,更怕汉人,所以面对义和团,满清既需要义和团来对抗洋人,同时又与被围困的洋人暗通款曲。”
点了点头,韩立洪道:“黄先生说的对极了,正是满清这种异族心态,使得他们虽然占领了中国,但并没有把中国真当作自己的家,这才是我们百年来受尽屈辱的原因所在。所以,我们的没落不是因为我们的传统,而恰恰是因为我们背离了传统,而我们之所以背离了传统是因为满清的异族统治,是满清的异族统治对传统文化的扭曲和公式化才造成了中国文化的停滞和僵化。”
这些位都是有大学问的,他们知道韩立洪说的是事实,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陈寅恪问道:“韩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们不能因人废言,就拿民主来说,这对任何国家都是有好处的。”
笑了笑,韩立洪道:“陈先生,你心里想的民主是不存在的。”
大家又愣了,傅斯年问道:“韩先生,现在搞的村民自治不就是民主吗?”
韩立洪道:“我说的民主指的是国家层面,村民自治的民主是可控的,但上升到国家层面,谁来控制?”
陈寅恪道:“韩先生,三权分立,民主至少在美国运行的很好。”
嘴角掠过一丝嘲讽,韩立洪道:“陈先生,世界上两种**,一种是政府**,就是我们的传统政治,而另一种是资本**,美国是资本**的代表。”
大家又愣了,半晌,太祖道:“韩先生,什么是资本**?”
韩立洪道:“美国宪法一向为很多国人所羡慕,甚至是尊崇,以至于无限神话当初制定宪法的那些美国人,但实际上,这部美国宪法之所以被制定出来,不过是一群富人出于一己私利而弄出来的。”
很多人又愣了。
“防官如防贼,防权如防火,防权力滥用如防洪。这是美国宪法所最为国人称颂的精髓,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美国宪法不防资本家。所以,实际上,美国这部宪法完全是站在大资本家的立场上制定出来的。”
“每天忙于生计的老百姓知道什么,绝大多数老百姓会受到舆论的操控,而能够操控舆论的当然是有钱的大资本家。所以,所谓民主选举,实质上,不过是大资本家内部的利益分赃而已。”
“所谓三权分立,是指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的分别独立。简单说,它是指一件事情的决策、执行、监督分别独立。再通俗点说,就是把一件事情切成三段,分别由不同的人负责。理论上说,这好像是一个不错的构架,有助于避免**,但是,在实际运作过程中,却完全可以出现下面的情形:决策由张老板负责,执行有李董事长负责,监督由王大股东负责。全世界的资本家比全世界的无产者更容易联合起来,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美国的三权分立把同一件事情切成三段,难以避免会由不同的资本家分别掌握每一段。”
“好,韩先生说的太好了”众人还在沉思的当儿,太祖鼓掌赞道。
冯玉祥、宋庆龄等人附和太祖,但也有些人有不同意见,胡适道:“韩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美国国富民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吧?”
韩立洪道:“胡先生,美国的强大,或者说是整个西方的强大,在我看来,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而已。西方的强大是因为我们衰落了,这就跟在乱世,官府的力量虚弱而土匪豪强猖獗一样。当我们回归传统,重新站起来,那我毫不怀疑,西方必定开始没落。这是先进与落后的两种文明的较量,一旦我们回到正途,以劫掠为任、小人逐利的西方文明衰落就是必然的。”
顿了顿,韩立洪进一步解释道:“贪,是人的本性,在这一点上,东西方没有差别。只不过,我们与西方不同的是,我们是压榨自己的百姓,而西方列强则是既压榨他们的百姓,也抢掠他国。这种形式上的差别,虽使得西方列强的国内矛盾得到了缓解,但本质没有丝毫改变。所以,一旦西方列强无法抢掠了,那么,他们的国内矛盾就会上升,而且,因为文明、制度等方面的原因,他们无解。”
这时,所有人都听进去了,胡适问道:“韩先生,我们要怎样回归传统?”
韩立洪道:“不是简单的回归,而是创新的回归,在政治、文化、教育等等方面,要以传统为核心,同时借鉴西方文明有益的地方,创造新的文化。比如政治,西方的民主选举不可取,我不认为把国家交给商人、学者来治理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国家的领导者必须从政府体系内产生。但是,民主也有可取之处,尤其是与民主选举相关的任期制。这可以保证政府**高效的同时,避免个人**和权力固化的弊端。”
所有人都在沉思,韩立洪自己也是。
对韩立洪的政治主张,没有人是全都满意的,但谁都可以接受。这方面,感受最强烈的就是胡适这些很有政治抱负的文人了。
文人都是很有抱负的,学而优则仕也一向是中国的政治传统,但韩立洪这么一搞,整个是一刀切,彻底把他们排除在体系之外了。
这个他们当然极不满意,但是,韩立洪是这些文人需要仰视的存在,当无法抗衡的时候,接受起来也就容易了。
所以,他们现在思考的基础大都是国家利益。
他们都是有大学问的,都知道中国的传统政治是怎么回事儿。
中国的政治传统是文人治国,是政府集权制,也就是韩立洪说的政府**,其重要的政治意识形态是儒家和法家。
儒法是一体两面的,法家立足于作为雇佣方的政府,以外在的法律作为主要工具,而儒家则立足于作为受雇方的官僚,以内在的道德作为主要工具,两者都致力于发展如何建立和维护政府集权与垄断的政治理论,这既是中国传统政治哲学中所谓外儒内法的来源。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儒家强调节制的君子之学在文明高度上自然要远高于西方执迷于利的小人之学,道德与法律并重更能促进社会的健康发展,但是,由于自己的衰落和西方的强大,使得很多人,也包括他们,都对自己比之西方更为优越的文明或多或少地失去了信心。
韩立洪的这番话,实质上是对在座很多人的批判,包括太祖在内,因为由他们发起的新文化运动就是以批判中国纯正传统文化为基础的。
新文化运动有两大领军人物,一个是陈独秀,一个是胡适。
陈独秀提倡民主与科学,鼓吹德先生、赛先生,批判传统纯正的中国文化,并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而以胡适为代表的温和派,则反对马克思主义,支持白话文运动,主张以实用主义代替儒家学说。
总之,两派的共同点都是批判传统文化,而师法西方,只不过他们师法西方的着眼点不同,但本质无异。
这一刻,韩立洪虽然批判了他们,但没有人反感,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反思,他们内心深处早已经开始向传统回归,只不过还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看着他们,韩立洪很是欣慰,是他,帮助这些承载了中华文明的盖世人杰找回了对自己文明的自信。
至少,这个过程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