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河坝也修好了,儿子媳妇儿也快回来了,这些日子省下的这几十斤面也够对付一些日子了。
爷孙俩一个提着桶,一个拿碗往外舀水,禾苗渴的太狠了,小半碗水浇下去,哧溜一声就不见影了,那蔫蔫的秧苗却好歹精神了点。
沈老汉叹了口气,喃喃道:
“老天爷,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点儿活路吧。”
“爷爷,您跟谁说话呢?是不是咱们恩人啊?”妞妞从小桶上抬起头,天真的瞧着沈老汉。
“啊?哦。”沈老汉笑的更加慈祥,“可不是吗,咱们恩人啊,比老天爷都实在呢。”
声音却是忽地一顿,却是正南方向,一大朵乌云正飘过来。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太过激动之下,沈老汉忽然翻身一下跪倒,边磕头边嘴里不停祷告着:
“老天爷啊,恩人啊,给我们送点儿雨吧……”
直到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手面上,沈老汉才无比幸福的意识到,老天爷,真下雨了!
村庄、原野顿时陷入了一片狂欢之中,无数的人从家里跑出来,在雨里不停的跳啊、笑啊,那情景,真是比过节都要热闹。
唯有知府衙门内却是一片肃静。
陈清和和陈毓每人一披蓑衣,仰头望着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的天空。
两人严肃的神情令得旁边侍立的裘方诧异不已——西昌府干旱太久,这一场雨明显太及时了,即便之前庄稼旱死了,雨停之后大可补种,定然还是可以解些燃眉之急的。
怎么大人和公子却是一番如临大敌的模样?
却不知陈清和此时却是心潮起伏,如果说之前还对陈毓所言有着那么一丝丝不敢相信的话,这会儿却只余震惊和担忧了——
这场雨果然如同毓儿所言从天而降,现在而言固然一场大惊喜,可要真如毓儿所言下了足足半月之久——
活了这么些年,陈清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大的雨势,雨水当真是从天上往下倒一般。
就这么会儿功夫,脚下已是积了厚厚的水,纵横流泻之下,打着旋儿往低洼处而去。别说十五天,就是一天,庄稼便得受灾,再下去,百姓房屋真不知要被浇塌多少。
到了晚间,雨势终于小了下来,可依旧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等到陈清和起身,出来才发现,天依旧是阴沉沉的,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
甚而刚用过早饭,倾盆大雨再次从天而降。
陈清和一推饭碗就去了府衙,又令下面衙差速在城中寻访高地,搭上毡棚,又冒雨去了衍河旁。
不过一夜之间,衍河水已是暴涨,两岸小河中的水不停汇来,以致昨儿个还干涸的快见底的衍河这会儿却是浊浪翻滚,好不壮观。
好在堤坝刚刚修筑过,陈清和更是全部动用了最好的材料,工匠们之前的了吩咐,也完全是依照最高规格去修筑的。
那些浊水扑到崖壁上,又无力的退回去。
跟在后面的衙役看着陈清和的神情已是充满了钦佩——自家大人果然是神人吗?这边刚把堤坝建好,就迎来了这么一场暴雨。有这道堤坝在,便是再下几场这样的大雨,西昌府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陈清和暗暗摇头,心却是提的更高——依毓儿的话,这场雨可是足足下了十五日之久啊!现在水势还小,若然再过些时日,实在不敢确定这道堤坝是否还可以扛得住。
当下严令临河各县长官,严密监视堤坝情形,一旦发现有异,就立马来报。
而西昌府百姓的喜悦在第三天上也完全消失殆尽——如果说之前还能见到有秧苗在大地上苟延残喘,这会儿放眼望去,除了一片汪洋,哪里还有其他?
越来越多的民房经不住大雨浸泡而倒塌。
即便陈清和宁愿自己之前做的全是无用功,可建在高处的毡棚里还是汇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满面悲戚拖家带口,背着家里微薄的财物和口粮,蜷缩在毡棚下面,一个个面色苍凉……
郑子玉再回到城里时,瞧见的正是这样一幕悲哀的景象,都说水火无情,天灾面前,这些普通百姓根本除了静默在雨中苦苦挨着,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好在知府大人大雨的第一日便让人搭好了毡棚,不然城里怕是早就乱了。
郑子玉是从山上下来的。
大雨从天而降的第一日,山长刘忠浩便紧急动员书院学生各自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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