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薇福身道:“知道了。”
冯嬷嬷满意点头,又训了几句话,然后话风一转,和颜道:“你手上的本事好,咱们姑娘也缺你这样的人,自然不会亏了你,如今你就住这间屋子,一应份例按照二等丫鬟的规制。”
徐府二等丫鬟虽不说等于半个主子,但待遇也是极丰厚的,这份份例对于寻常丫鬟来说当真是大恩了,杜薇也适时一副感激情态,向她道了谢,冯嬷嬷终于露出一丝笑:“小姐如今正在午睡,你下午再去回话吧。”说完便抬步走了。
杜薇目送着她远去,就见一个柳眉杏眼,身形高挑,穿着翠柳色褙子的丫鬟走了进来,那丫鬟吊起眉梢道:“好大的排场啊,你一来,连夫人的贴身嬷嬷都惊动了,我这个跟了小姐几年的人,还得腾出半个房子给你住,当真是好本事啊!”
杜薇前几世死得早,第四世则是早早地被宫留善看重讨了去,所以跟这丫鬟没怎么打过交道,只记得她叫绿橘,是个难缠的人物。她想了想,还是抬头问道:“请问你是…?”
绿橘扬着眉道:“你什么你,看到我得叫姑娘!你说到底也是个新来的,咱们府里的规矩,新来的没得床睡,你,去,给我打盆子水来,伺候姐姐我洗脸净手。”
第4章活计
杜薇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收拾床铺了,绿橘本来就是想生些事,好用些手段打压她一番,见她一副耳旁风的样子,心里有些冒火,上前几步抓住她的胳膊道:“小蹄子,你是要作反啊?!”
杜薇看她一眼:“方才冯嬷嬷说了,我的一应份例按照二等丫鬟的规制来,让我来伺候你,你可受的起?”
绿橘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几乎要陷进肉里,尖声道:“你是二等丫鬟?怎么可能?!”她也是苦熬了好几年才在徐府四姑娘跟前混了个二等,这个新来的小丫头凭什么?!
杜薇手腕一转就挣开了她的拉扯:“你若不信不服,自去找冯嬷嬷理论,我才到这个院子,哪里知道什么可能不可能?”她转头看了绿橘一眼,淡淡道:“也许就是因着某些二等丫鬟使唤起来不顺手,这才提了我吧。”
绿橘眉毛一竖就要叫骂,杜薇截断她的话道:“如今咱们姑娘正在午憩,你若是想扰了她,尽管声音再大点,若是还嫌不够,大可闹到夫人那里去,让她评评谁有理。”
绿橘咬了咬下唇,面色不甘地走了,她倒不是怕了杜薇,而是如今徐凊儿马上就要进宫,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丫鬟想跟着进去,奔个好前程,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惹了她的厌弃,那就得不偿失了。
杜薇整理好床铺,慢慢地坐在床上,等着徐凊儿叫人。
要说徐凊儿这人跟她也颇有渊源,方才那冯嬷嬷说要为徐凊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想到还真应了个十成,她这五世,还真有一世是因为徐凊儿送了性命,从徐凊儿到徐凝儿再到宫留善,反正她兜兜转转都逃不过这些人,也逃不脱这天子皇城,永世为牢,将她这个枯魂牢牢钉住,再无善终。
她扬了扬头,斜靠在一堆被褥上,又从心里透出一股无力,这时门口有个声音轻唤道:“杜薇,杜薇,小姐要见你。”
杜薇整了整身上的素色半臂,走出去就见一个姿容中上,眉目干练利落的丫鬟看着她,问道:“你就是杜薇?”
杜薇先是福身,然后才道:“回姐姐的话,我就是。”
那丫鬟捂嘴笑道:“我不是什么姐姐,不过是贴身伺候小姐,这才得了些体面,你叫我绿环吧。”言语略带自矜,她是徐凊儿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气度自然不是一般的丫鬟可比。
杜薇顺从地道:“绿环姐姐。”
绿环神色微有讶异:“你倒是个柔顺的,跟绿橘说的倒是不一样。”
绿橘肯定是告过状了,所以绿环才有此一说,杜薇垂首不语,绿环想到绿橘的性子,心里自有了结果,便笑道:“她那人脾气直,你跟她好生相处,凡事能让则让,她也不敢把你怎地。”说着就把她带往徐凊儿卧室的地方。
杜薇慢慢道:“她说要我给她端茶递水,姐姐觉得我该吗?还有…,绿橘姐姐让我叫她姑娘…”她垂头捻弄着衣角,低声道:“我是个新来的,不懂府里的规矩…不知是不是冲撞了绿橘姑娘…”
绿环脸色微沉:“她是个什么东西,叫声姐姐都算抬举她了,什么姑娘,想攀着府里的几个少爷,也不必…”她看了杜薇一眼,猛地住了口,微笑道:“‘姑娘’是叫少爷身边那些开了脸的大丫鬟,她自然不是。”
杜薇‘哦’了声,又低头不言语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一个婉媚清甜的声音传来,盈盈流进人的心底。
徐凊儿披着薄罗长袍,底下穿着紫绡翠纹裙,盘膝坐在木床上,身子却斜靠着迎枕,媚眼儿半眯,云鬓蓬松——好一幅美人春睡图,绿环连忙上去服侍她起身更衣,待到一切做好了,徐凊儿这才缓缓起身,被绿环扶着下了床,才打了个哈欠,对着绿环道:“近来我这身子老是不爽利,人也懒懒的,别是生了病吧?”
绿环连忙笑道:“没影儿的事儿,您比那彭祖还康健呢,可别先咒自己,不然您这边出了什么事儿,夫人非揭了我们的皮。”
徐凊儿懒懒道:“过几日去佛寺,我可要好好儿拜拜。”她抬了抬头,问绿环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绿环笑道:“也无甚么,就是绿橘近来有些咋呼,我寻思着回头说她几句。”
徐凊儿也没心思过问丫鬟的事儿,转头对杜薇道:“你叫甚么?”
杜薇跪下答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叫杜薇。”
徐凊儿点点头,似是对她的恭敬很是满意,嘴上还是嗔道:“快些起来,我这里没那么大规矩。”
杜薇对她的性子也算是摸出不少,仍旧跪着道:“小姐哪里的话,您把奴婢从陈府讨了出来,便是对奴婢有大恩的,奴婢不能报答您什么,但也断断不敢不守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