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李兰听罢诗呆了片刻,脸上竟飞红一片,此时不再是扭捏作态,而是当真羞涩了。她终于不再等其他人作诗,起身上了二楼,将手中的牡丹发簪递给高展明,笑道:“诸位爷的诗都是极好的,可奴先前说了,哪位的诗最让奴喜欢,奴便将发簪赠与谁。这位爷的诗听得奴心花怒放,奴便只好将发簪给他了。”
李兰并不知高展明在宗学中的尴尬地位,她原以为送出牡丹发簪后,全场定然十分热闹,这些好事的子弟会起哄调笑,没想到竟没多少人捧场,有人已自顾自和其他女伎说笑起来。场面有些冷清,就连李兰亦不由尴尬了。
李景若在那边故作遗憾地调笑解围道:“君亮兄弟在京城住了近廿载,我却只留两个月,这一场,我只能输得心服口服了。”
李兰掩嘴笑道:“这位爷好会说笑。”
高展明接过发簪,在手中转了一圈,轻轻别到李兰头上,微笑道:“美花赠美人,这支发簪即是我的了,那我便送给姑娘。我送的东西,还望姑娘好好保存,莫要再拿出去轻易赠人了。”
李兰一怔,两颊刚退下的两朵红云又飞了上来,向高展明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多谢爷。”
李兰走回大堂中,朗声道:“方才诸位爷为奴婢做了许多好诗,奴婢无以为报,便弹一曲我们风华楼的姑娘自己做的曲子,还望诸位爷喜欢。”
李兰开始弹琴,气氛这才又热闹起来。
李景若悄悄对苏瑅道:“苏翰林,我看这高展明,和传说中的似乎不大一样啊。”
苏瑅皱了下眉头,道:“你今日胡闹够了吧。”
李景若勾了勾嘴角,道:“怎么,和这班纨绔子弟相处,你当真那么难受?”
苏瑅不语。
“偏见!”李景若捻了捻手中的酒盏,道:“你们寒门出身的士子,不是最讨厌别人以门第论人么?寒门既能出才人,豪门又为何不可?这高展明身为高家子弟,竟会去刑部用司法手段扳倒他的舅舅,就凭着这件事,我便觉得他是个有趣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苏瑅淡然道:“那又如何?”
李景若勾着他的肩膀,假装与他敬酒的样子,轻笑道:“苏大学士,你读的书可比我多,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话听过么?敌人若是利用的好,未必不能为己效力,端看你的手段是否够高明。我看这高展明,可不像他表面流露出来的那么简单,只怕他内里还藏着些东西呢。”
苏瑅道:“便和你一样?”
李景若盈盈一笑:“和我比,总是差了些。今日这局面,你若是仔细看了,高展明在高家的地位,他处事的手段,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能窥见一二。他做完诗,第一件事不是去看那女伎,却是来看你,可见对你应是有景仰之心的。你对他上几分心,也许日后他当真能为你所用。”
苏瑅又不语。
李景若松开苏瑅,往自己的杯子里灌满了酒,对邻桌一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高华崇道:“高二爷,今日多谢你的款待,我敬你一杯!”
高华崇拿起酒杯,敷衍地与他喝了。
向高华崇敬过酒,李景若提着酒壶,高高兴兴地找其他子弟敬酒攀谈去了。
一转眼,天色便黑了。
夜晚的御河十分漂亮,夜幕初垂,水月笼沙,白日喧闹的城池变得宁静,两岸亭榭楼台、勾栏瓦肆中亮着幽幽的火光,如画一般。
纤夫拉着画舫在岸边停下,游了一天御河的子弟们大多已喝得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下了船,倒在岸边高歌大笑。卫兵们围上来,扶起这些少爷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将他们送回府去。
李景若走到高展明身边,道:“我听闻,你们明天还有一场酒席?是由你操办的?”
高展明道:“是。”
李景若笑道:“我在京中没什么朋友,闲着也是闲着,若你不介意,明日算我一个可好?”
高展明道:“你可得问问高二爷。”
李景若向不远处的高华崇招了招手:“子辉兄!明日的酒席可否添我一个?”
高华崇冷冷道:“李兄愿意赏光,自然是好的。”李景若毕竟是王子,多少得顾他几分薄面。再者多他一个也不多。高华崇问苏瑅,“苏翰林呢?”
苏瑅面无表情道:“我明日要回内阁办公,便不参与了。”
高华崇呵了一声,钻入马车之中。
李景若拍了拍高展明的肩膀,道:“君亮兄弟,我们明日再见。”
高展明打量了他几眼。李景若一天都面带微笑,白日光线亮堂的时候,他的笑真诚而开朗,可如今天晚了,在岸边昏暗的火烛的映衬下,高展明似乎觉得,他的笑容里还有些更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