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栖谷。”宋瑜知道那个地方,“埋伏?什么人,敢刺杀当朝贤王。你…又是怎么会和陆首领回来?”
“我…”穆陵知道,再不想开口,也必须对她说出一切,穆瑞最后的命令,是让陆乘风带自己来见宋瑜,穆瑞处心积虑多年,他临死前固然是想妻儿相认,弥补对宋瑜二十载的愧疚,但也许还有更重于的启示,唯有他挚爱的王妃宋瑜,才可以指引自己。
“你,不是宫里的太子。”宋瑜摸向穆陵的左脸,眉间抖动看出什么,“这道疤,愈合许久了。我不久前才见过太子,他的脸,干干净净,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听不到你喊我一声…父王…去,去见见你的母亲…她…该是不会再恨我了吧…”
“母…亲…?”穆陵茫然发声,连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他叫自己母亲,寂静的只可以听见两个人心跳的屋里,宋瑜听见了,她听见了那一声“母亲”。
宋瑜无力的伏在穆陵的肩上,泪水打湿了他的黑衫,穆陵想抚摸她的背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手提到一半又缓缓落下——她是自己的母亲,珠翠宫的母妃又是自己什么人…她含辛茹苦抚养自己长大成人,贤王府的她又做过什么…
一声母亲重过千钧,穆陵可以喊出口,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什么。
宋瑜止住哭泣,扳过穆陵的脸庞看了又看,抚过他左脸的刀疤,隐隐明白了什么,她忽然发出诡异的冷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一切都是冥冥中不可抗拒的宿命。
——“那个死婴。”宋瑜贴近穆陵的耳朵,气如游丝,“王爷自以为无懈可击的伎俩,他奉皇上之令掐死的那个婴儿…是不是回来了。那孩子没有死,他易容做你的样子,替换入宫…我说的对不对?”
“你…”穆陵凝视着看似弱不禁风的宋瑜,她把自己封闭在这个小宅里,但她的心眼,却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
宋瑜脸上不见夫君死去的悲伤,她的脸忽然平静下来,唇角蕴着含义不明的笑意,像是嘲讽着什么,又像是…终于等到了今天。
——“他太自负,真以为所有的事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么?人在做,天在看,那个孩子,绝不会轻易死去,绝不会…陵儿,这就是天意。”宋瑜摸索着握住穆陵的手,抖霍着想在他手里比划出什么,但她实在太虚弱,虚弱到使不出太多力气。
穆陵握住她颤抖的手,“我扶你躺下,听说你身子一直不好…”
“每个来看我的大夫,都说我时日不多。”宋瑜执意不肯躺下,“连玲珑请来的神医莫牙,也是这样觉得,郁结深重,没得治了。但我还是活到了今天,活的比许多人都长命,陵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穆陵知道,支撑着宋瑜活到今天的,是一个执念,和所有固执的人一样,心中藏着深深的执念,可以对抗命运的执念。
“因为你。”宋瑜宽慰吐出,“王爷说,这一辈子,我都不可以和你相认,他让我当你一出生就夭折,因为就算知道你有辉煌的前程,我也绝不可能认你,你也不可能叫我一声娘亲。我不服,我不服,你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我为什么不能认你这个儿子,苍天在上,老天让我不死,残喘到这一刻,就是为了你,我的陵儿。”
——你的陵儿…母妃的陵儿,又将在哪里。
“王爷根本就不该这么做。”宋瑜露出对穆瑞的嘲弄,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诛心的岁月一天天逝去,她一天比一天更恨穆瑞,恨他入骨,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她都不会原谅这个残忍的男人,“他自以为,手握神谕,一切都是上天指引他去做,他错了,陵儿,你父王…他做错了。”
“手握神谕,苍天指引?”穆陵低语,“是那个卦象么?御出双生,龙骨男尽…皇上交由他去杀死双生长子,他…借机拿我换走幼子…天赐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认为自己一定要把握住…妻离子散也在所不惜?”
——“御出双生,龙骨男尽!?”宋瑜发出鬼魅一样的笑声,她剧烈的咳嗽着,攥起床边的帕子,白帕渗出血水,穆陵心头一惊,才要扶她已经被宋瑜挡开,宋瑜眼角笑出了泪水,她已经没有太多时日,是个随时都会死去的老妪,她活到今天,听着穆陵口中说出的卦辞,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
“我去给你倒杯水。”穆陵才要起身,衣角被宋瑜紧紧拉住,示意他不要离开自己身边,穆陵只得又坐下,轻轻捶着宋瑜瘦骨伶仃的背。
——“所有人…”宋瑜竖起指尖,嘲笑的看向紧闭的屋门和轩窗,“陵儿,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魏玉卜出的卦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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