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会儿有两条路,一条是入宫青云直上,一条是上船浪迹天涯,你怎么选?”
——“只要能离开,我只会毫不犹豫。”程渲不假思索,“可是,五哥该是不会轻易放走我。贤王府到处都是人…”
莫牙幽声道:“龙凤呈祥,帝皇星转。穆郡主告诉我,穆陵潜回王府那晚,她躲在窗外听得一清二楚。当年就是这一卦,让本已经决意蛰伏度日的穆瑞起了换子之心,不惜一切达成所愿。贤王妃已经告诉穆陵,程渲你就是没死的霓凰,龙凤重归皇都…如今又是这一卦,卦术有云:卦象未破,就还是精准,穆郡主问我,同样的卦象呈现在穆陵眼前,你说…你五哥会怎么做?”
“他一定会杀了唐晓。”程渲低下头,“一定。”
“龙子必死,霓凰又会被怎么处置?”莫牙握住程渲的手,“你手握鎏龟骨,可洞悉世间天机,你一直在穆陵身边,助他,护他,如今你又是霓凰之身,他也许现在还舍不得伤你,但…”莫牙犹豫了下,“如果他真的杀了你的亲哥哥,在穆陵看来,这永远都是你心上的一根刺,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样。加上…你又怀了身孕,这是武帝的后裔,唐晓的嫡亲外甥,生生不息的道理,穆陵清楚。他绝不会放我们离开,杀与留,也都在他一念之间。”
——“五哥不会对我们动杀心!”程渲打断道。
莫牙强硬坚持,“人是会变的。”
——“五哥不会。”程渲虽然死撑,但语气也没有把握。
“刚刚穆瑞灵堂前,他看穆郡主的眼神…”莫牙回想起,后背也是一冷,“穆陵的眼神,程渲,你看见了么?”
程渲当然看见了,那是一种她从没有在五哥眼中见到的神情,他深藏愤怒,他的手真的摸向了腰间的剑,如果不是自己挡在穆玲珑身前,也许…也许穆陵真会拔剑杀了穆玲珑也说不定。
穆陵的眼神,在那一刻像极了唐晓,虽然转瞬即逝,但程渲已经记下。
“我知道你们一起长大,情意匪浅。”莫牙缓和道,“但…有些事,还是要想在前头。真等到无路可退,那就来不及了。唐晓,咱们真的护不住了…我能护下的,也只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你想怎么做?”程渲仰头看着莫牙干净的脸。
莫牙健气一笑,按了按怀里的羊皮卷,“没多少日子你就会知道。忘了告诉你,老爹把大宝船停在阿妍家的渔村边,约莫着老爹也快研制出让萧妃苏醒的法子…到那时,咱们三个,一起走。”
——“真的是带不走唐晓了…”程渲叹了声,“我虽然恨他害我,害萧妃,害老爹…但,却也不想他非死不可。”程渲摸出怀里的鎏龟骨,拂拭着上面久远的纹路,“一切结局都藏在骨中,但我没有勇气再去卜。天命使然,知天命,却无法逆天而行,不如不知。”
莫牙看着鎏龟骨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鄙夷,他开始承认这是一块神奇的骨头,莫牙点了点鎏龟骨的凸起,道:“你不把这骨头留下么?还要带上船?”
程渲点头,“这是义父留给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带走。还有就是,天机知道太多,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就当为了后人后世也好,我不会把鎏龟骨留给五哥。”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结局,你还有勇气走完这一生吗。
如果…魏玉没有卜出那一卦,德妃就不会预知萧采女腹中怀的是龙凤吉胎,她也不会有机会逆天改命,祸害萧采女半生,也毁灭了自己和两个儿子。
穆瑞也不会为这一卦筹谋多年,妻离子散,不得善终。
如果不是鎏龟骨的那一卦,程渲闭上眼睛,自己和哥哥,应该陪在母亲身边,笑笑闹闹…她会时常看见贤王府英武的堂兄穆陵,二人相视一笑,谈笑欢颜…
漆黑的鎏龟骨守着千年的沉默,安静的呈放在程渲的掌心。程渲收起龟骨,眼中没有憾意。
皇宫
已近子时,唐晓踱步到武帝的寝宫,烛火摇曳,映衬着守门太监鬼魅一样的白脸,人人都是无精打采,哈欠连天。见太子过来,太监们残躯一震,“殿下。”
——“父皇醒了么?”唐晓沙声道。
首领太监摇头道:“皇上昏昏沉沉,醒来也是糊涂乱语,不知道说些什么。太医看了几天,也是没有法子…殿下要进去瞧瞧么?”
唐晓示意他们不必跟来,他缓着脚步走进武帝的寝屋,才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老躯体臭,混杂着浑浊的中药气味,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龙床上的武帝听见动静,他挣扎着想起身,但身体微微一动就瘫软下来,他竭力朝来人的方向看去,迷迷糊糊却又看不清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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