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顷刻间大牢里就会燃起熊熊烈火,里面的人休想逃出。
唐晓,就被关在最深的牢房里,手脚都由铁链锁着,稍许动作就会发出巨大的声响,让守卫生出警觉。
他的脸…唐晓的头颅,被扣上了玄铁所铸的面具,连接处用铁水封死,如同生来就长在他的身上,浑然一体。狱卒下人窃窃议论着这个被重兵看守的铁面犯人,不知道他到底犯了怎样的大罪,连容貌都不能示人。
有人说,他一定就是狼栖谷刺杀贤王爷的主谋,无颜示天下,只得把容颜锁住。
穆玲珑,已经在牢外守了整整一宿。
她怕,她怕自己只要一离开,钱容和陆乘风就会趁机杀了唐晓,穆陵没有动手,不论是心生慈悲,还是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但其他人都巴望着唐晓速速死去。唐晓手里沾了太多人的血,人人得而诛之。不需要穆陵亲自动手,贤王府所有的人都想取了他的性命。
穆玲珑不敢离开半步,连眼睛都不敢合上太久,她怕自己会熬不住睡着,那些厉害的门客,会绕过自己杀了唐晓…穆玲珑越想越怕,想到伤心处,泪珠又一颗颗滚落,渗进天牢满是苔藓的缝隙里。
——“郡主…你哭了。”
穆玲珑按住泪水,“你又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什么,怎么知道本郡主哭了?”
唐晓背靠牢墙,“我的心,可以感受到你的所有,郡主所有的开心,不开心,我都清清楚楚。”
穆玲珑扒着铁栏,大眼死死看着头扣铁面的唐晓,“你真的不怕死?”
唐晓挑唇笑着,沉重的摇头道:“你替我守着一刻,我这一刻就不会死,能时时刻刻看着你,我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有工夫去怕?”
“你应该怕的。”穆玲珑哽咽道,“我能守着多久?娘亲为了儿子,也不再疼惜我,去上林苑找你前,簪子扎进肉里,娘亲也没有动容…我…护不了你太久。”穆玲珑又贴近了些,“你教教我,我该怎么救你?唐晓,你告诉我呐。”
唐晓看着穆玲珑纯良的脸,看着这张脸时,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如他说的那样,他不怕死。深宫里,对穆玲珑的可爱却不可得,让他辗转反侧,而阴暗的牢笼里,感受着穆玲珑的呼吸心跳,唐晓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
——“莫神医,程卦师?”
牢外,守卫见到莫牙程渲也是有些诧异,“大牢阴湿,属下听说程卦师有孕在身,进去…怕会伤了她的身子,要是被殿下知道…”
莫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都喊我是神医,她是我夫人,对她身子不好的事,我会去做?让开让开,惹恼了咱们,你们殿下才不会饶你。”
守卫知道这俩人在主子身边的地位,也是不敢硬拦,只得退出几步,恭敬道:“那就…别留的太久呐。”
——“知道知道。”莫牙挽住程渲的臂膀,小心翼翼的踩着有些湿滑的石板,走出几步,张望着道,“确实湿气挺重,不光这样,还有一股子发霉的气味,看来,这里很久没有关押犯人,贤王建了这样的地牢,好像是预见到,有一天会关押一个及其重要的人物…”
程渲嗅了嗅鼻子,“好浓的柴油味。”
莫牙环顾四周,指肚划过两边的牢墙,“是柴油。穆瑞把整个地牢刷满柴油,程渲你看,沿路都是油灯,如果有人闯入劫狱,只要有人弹落墙上的油灯,或是点起火折子燃出明火…这里眨眼功夫就会变作火海,一个都逃不出…这招够厉害。看来关在这里的人,就算不是必死,也是一定出不来了。”
地牢没有遮挡,空空荡荡回声不绝,唐晓和穆玲珑虽然在最里面,但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唐晓轻轻一笑,穆玲珑听见外头莫牙的话,看着周围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又有谁会冒死来这里救他?”程渲低声道,“他亲选的护卫已经被五哥除得一个不剩,现在外面知道他的人,都个个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萧妃在宫里,也许还以为他已经离开岳阳…他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替他惋惜难过,就像是…他根本没有活过。”
莫牙点了点头,好像好低低叹了声,“程渲,他,是一定出不去了,活在这里,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程渲才要应声,地牢深处忽然传来诡异的低笑声,莫牙被吓了一跳,赶忙护在了程渲身前。
——“没有会在意我的生死,程渲,我的妹妹,你会在意哥哥的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