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程渲一动不动的任莫牙用汗巾擦去左脸上厚厚的药膏,她才发觉被烧伤的地方早已经不疼,程渲摸了摸脸颊,光滑的像煮熟了的鸡蛋白。
莫牙盯着程渲的脸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自己真是没有白养神蛊,神蛊吃尽了伤口的腐肉,还给了程渲更胜往日的美貌,就连皮肤也更加细嫩柔滑,莫牙看着都差点忍不住摸上一摸。只可惜眼睛还是瞎的,莫牙惋惜的叹了声,全然没有给程渲治好烧伤的得意。
程渲看见了莫牙惋惜的表情,她有些紧张,难道是自己长得太丑让莫牙嫌弃了?程渲捂住了脸,“莫牙大夫,我是不是生的很丑。”
莫牙从柜子里摸出一本本翻烂的医书,盘做在凳子上一页页翻看着,不时抬头瞥着程渲的眼睛,眼中流露出一种誓不罢休的神色,“算不上丑,平平庸庸吧。”莫牙话虽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程渲的脸。
程渲瞎了那么多年,在一艘一览无遗的船上也不难再扮作个瞎子,何况莫牙长的实在忒好看,就这样静静看上许久也不觉得腻味。
莫牙每次抬头,程渲都是一副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发呆表情,他终于憋忍不住道:“你别老看我,我都看不进书了。”
——“我是瞎的。”程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瞎的也不给看。”莫牙冲程渲挤了挤鼻头。
莫牙看了整日的书,直到天色暗的需要点灯,莫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一条鱼都没有钓上。莫牙按了按快饿瘪的肚子,他真的快要在自己身上闻见肉香了。
莫牙烧了壶水给程渲倒了一碗,仍然维持着傲气的口吻,“喝完热水就去睡吧。”
——“你为什么不上岸去?”程渲终于开口问道。
莫牙沉默了。
“你们是在岸上惹了仇家,这才躲在海上?”程渲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七年前你还是个孩子,这会子长大成人样貌也不同了,谁还能认出你?再说,老爹也不在了…”
莫牙径直走到自己床边,撸上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憋着气道:“老爹不让我上岸。”
程渲觉得有些好笑,“老爹不在了,你宁愿饿死在船上也上岸么?”
莫牙想回嘴,但他知道,天气一天天转冷,鱼一天天变少,没有岸上的补给自己根本支撑不过冬天,何况还多了个天降的瞎子程渲…
程渲知道莫牙开始动摇,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去找你老爹也好啊。”
莫牙心里又是一动,他的脸色在夜色里有些纠结,踌躇着道:“上了岸,能做什么?”
程渲不知道莫牙是真傻还是装傻,宝船上那么多稀罕的物件,随便一件都能让莫牙过上呼风唤雨的日子,这人竟是懵懵懂懂不知道么?程渲差点就脱口而出,忽的意识到自己在莫牙眼前还是个瞎子,赶忙咽下话去,顿了顿道:“你是大夫,一身医术还怕混不到一口饭吃?”
莫牙的脸红了,蜷缩在被子里不再出声。
程渲不紧不慢道:“我的瞎眼看遍名医也治不好,莫牙大夫无须介怀的。”程渲摸了摸自己的左脸,“你不是治好了我的烧伤吗?”
——“不是我,是神蛊。”莫牙不情不愿的吞吐着。
程渲哑然,俩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忽的程渲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莫牙还来不及笑话,自己的肚子也跟被传染了似的叫的更加大声…
——“你救了我,总不能再看着我饿死。”程渲循循善诱,从怀里摸出龟骨用指节敲了敲,“上了岸,一副龟骨总饿不死咱俩。”
“装神弄鬼。”莫牙发出不屑的哼哼声。
“别的不说。”程渲耐心道,“岸上老多好吃的了,你吃了两个月的腥鱼,忘了肉是啥滋味了吧。”
莫牙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喉咙。
——“京城有家永熙酒楼,里头的红焖肘子可是一绝。”程渲说着自己都有些馋,“那肘子是连着冰糖一起炖了七八个时辰,每天只卖三份,端上来时,肉皮连着酥肉,一筷子下去皮肉骤分,那肉入口即化,回味三日不绝…”
程渲一贯冷清话少,怎么说起吃的来活灵活现勾魂摄魄,莫牙想呵斥她住嘴,但又有些舍不得。
——“一天只卖三份。”莫牙哼了声,“说的好像跟着你就能吃上一样。”
程渲翻起身子正襟危坐,“你带我上岸,我带你吃肉。”
莫牙也翻起身,“你跑了我找谁去?”
“我瞎的。”程渲轻声幽幽道,“哪里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饥肠辘辘的莫牙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他要上岸,跟着程渲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