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可惜,那位顾问先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们之间还是停留在无聊的试探,无聊的相互猜疑。他们都在否定着对方的好意,都在把自己的情绪深埋心底,却忘了一些最根本的事实。如果不是爱情,那位小少爷根本不会对一位管家婆似的中年大叔充满耐心;如果不是爱情,那位顾问先生也根本不会对一位性格恶劣没事找事的小年轻低头听命。他们都对彼此奉献着最大的温柔与宽容,甚至不惜为此变得愚蠢,变得懦弱,变得不像自己。
可奇怪的是,他们居然都不敢向对方承认这种伟大的,根深蒂固的感情。
所以,这种微妙的关系还在继续,那位顾问先生也还在乐此不疲的嘲笑着泽维尔的表白,拿他对自己的真心打趣。泽维尔对此毫无办法,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处境,他开始默认这种相当诡异的事实,并放弃和朱塞佩说明其中的详细。
这样,又到了七月中旬的时候,天气热得让朱塞佩和泽维尔都不想离开褐石大楼一步的时候。丽娜,那位大胖子艾伯特的遗孀,却突然到办公室拜访了这对令人担忧的蠢材情侣。她带来了一个陈旧的,铝制的小型方盒,并向朱塞佩解释那是她收拾房间所得到的东西。盒子里面似乎装着艾伯特的信件,没有寄信人,也没有必要的地址与联络方式。丽娜觉得应该把它们交给朱塞佩,经过这位顾问先生的解释,她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的立场,并且全心全意的希望为巴罗内服务,以换取一部分艾伯特所侵吞的财产来维持她那捉襟见肘的生活。
丽娜进门的时候,那位小少爷正在和朱塞佩校对着上半年的账本与名目。自从和马尔蒂尼签订合约以后,巴罗内名下簿记点的生意一直很好。而与此同时,国内的经济也终于慢慢回暖,股票和汇率都稳定下来,不再像从前那样仿佛狗血肥皂剧似的大起大落。那位顾问先生也因此终于不会在伦敦时间,从床上跳起来大骂政客是无耻的流氓。尽管,泽维尔已经习惯了他的歇斯底里,并且会在这种时候,相当熟练的把他按回床上继续休息。
而出于某些微妙的原因,泽维尔还是霸占着那位顾问先生的办公室与床铺,他似乎是忘了在褐石大楼里还有自己房间的事实,理所当然的和朱塞佩保持着不可告人的同居关系。所幸,朱塞佩已经意识到自己对那位小少爷的感情,因此没有提出任何煞风景的异议。他对此,一边在心底里充满负罪感的忏悔,一边又莫名其妙的暗自庆幸。
朱塞佩终于习惯了对面坐着一位小少爷的情形,虽然他从前因此不自在了好一阵子,但他没有选择,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实木桌面上依旧摆满了文件和笔记,在他们中间垒起一道不高的墙壁,让他们的目光触碰,却使他们胸怀远离。在那桌角上的烟灰缸里,劣质香烟与高级雪茄的烟灰混在一起,搞不清彼此,也没有所谓的界限与分歧。两种烟草的香气徐徐飘浮在半空,染在他们的西装上,沾在他们的唇齿间,令他们的呼吸合二为一。
“亲爱的,去把你后面的百叶窗拉一下,阳光有些晃我的眼睛。”
泽维尔从资料堆里抬起头来,看着那位顾问先生闪光的金边眼镜,无论多少回,那点镜架上的光芒都永远好像恒星。朱塞佩那漂亮的,深邃的眉眼,隐藏在暧昧的光影里,并因此温柔而又沉静。他那双灰绿色的眸子里,有一点莫名的,狐狸似的笑意。那位顾问先生略微前倾着身体,然后用手托着下巴,轻声说:
“没问题,叔叔的小可爱,出于你那不顾一切的爱意,叔叔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他说完,相当潇洒的从椅子上站起,然后伸出那条纤长的手臂,像上帝似的合起了身边的一切光明。他从口袋里摸出火机和烟卷,靠在窗台边注视着那位小少爷干净利落的算账和头脑迅捷的处理。朱塞佩用单手从盒子里抖出香烟,然后把烟卷咬在嘴里,偏着脑袋点上。他轻轻吸了两口,问泽维尔说:
“上半年的情况怎么样,希恩那里的生意还好?”
“基督,如果我们早两年这么做,说不定现在整个芝加哥周边都是我们的领地。”泽维尔一边单手在账本勾画,一边从桌角捡起烟灰缸来,递到那位顾问先生的面前。朱塞佩见了,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狐狸似的笑意。他凑过去,就着泽维尔的手弹了下烟灰,然后用意大利语说:
“做你妈的美梦,我们的对手又不是弱智,不会放任你这种野心勃勃的行径,更不会放任希恩做你的助力。说到底,我们都只是运气好而已。运气让我们钻了马尔蒂尼的空子,赚了一笔大钱,做了一些毫无道德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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