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阿瑟,你是知道我的,我的毒,从来没有解药。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如今他变成这般,正好方便你得偿所愿,况且云无觅修为无损,天底下有何人能伤他?你实在不必忧心。”
碧海心剑尖刺破了血滴衣料和皮肤,穿透血肉,抵住血滴气海,只要再向前进一寸,血滴就会从魔女变成一个废人,到时自然有无数仇家蜂拥而至啃食她的血肉,她会生不如死。碧海心神情发狠,红着眼眶盯住血滴,血滴却只是对她笑,这笑容娇俏又讨好,眼睛里还有一点嗔怪的委屈,仿佛她真的不明白碧海心为何要怪她。
她们僵持,久到碧海心持剑的手开始颤抖。
那滴泪,最终还是从碧海心的眼中落了下来。她猛地闭上了眼睛,颤抖着退后一步,收剑入鞘,对血滴说道:“是我错,是我最后亲手给师父下了毒。若我从你入魔那一日起便和你断绝往来,何至于有今日之果?若我能守住心中妄念,又何至于今日怪罪于你?”她语速愈说愈快,不知到底是想说服血滴,还是说服自己,情绪如疾风骤雨,打在她的道心上,最后她停住话语,重新睁开眼看向血滴,握住剑柄的手指已经用力到发白。
碧海心眼角尤有泪痕,神色却一片死寂,她说道:“只是阿雪,你也有错,刻意地隐瞒仍然是一种欺骗。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这最后一句话轻薄而锋利,如刀锋割纸,轻易割裂了所有情谊。
血滴还想再说什么,碧海心却将她逐出了结界。她进不去结界,更不可能在太清久待,只能离开。她心中含恨,却又早预料到会有今日情形,直到她远远离开了太清,她才伏在那只黑虎身上,脸埋在那一身皮毛内,压抑着落下泪来。
妖界西南境,碧沉渊。
“你说的是真的?”站在药田里的男子回过头来问道,他的眉平缓无锋,细长如柳叶,是一种如水墨晕染边缘一般的淡,其下一双眼却如被浓墨勾勒,狭长眼尾微微上扬,眼瞳深处似乎含着一抹隐约的绿,生出异于常人的妖相,待人要细看时,那缕妖异却又如云雾隐青山一般,寻不到了。他皮肤莹白,嫣红唇色便如红梅落雪,轻轻一抿唇珠,无心也生媚色。
“是真的吗,花花?”他又问了一遍。
他在问一朵花。这朵花只有五片又小又圆的白色花瓣,中间簇拥着一朵嫩黄花蕊,绿色茎上生出两片细长叶子,看上去再普通不过,在路边随处可见。不过现在这朵花扭了扭茎,两片叶子卷在一起,捂住了花瓣,仿佛被男子注视地有些害羞,它娇叱道:“废话,老娘的消息还能有假?”是一个嫩生生的、还带着点奶音的小姑娘的声音。
男子放下了手上的事,走过来,俯身弯腰,对那朵花伸出手。花从土中拔出根茎,抖了抖土,顺着男子的手爬上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嘟哝道:“灵药都不伺候了,你这是要去干嘛?我提醒你,太清可是道修第一大派,随便一个弟子都能打败你两万三千次,再把你卷巴卷巴丢到炼丹炉里!”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用男子的衣服擦干净了自己的根,把土蹭满了男子的肩膀。
“我还能去干嘛,当然是准备去偷人。”男子平静道,已经开始收拾家当,全当没看见花的小动作。
“偷人!”花花用叶子捧住了自己的花盘,发出一声尖叫,“你知不知道你要去哪偷,偷谁?”
男子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说道:“我当然知道。天下最高处,独住云中君。正因为知道,我才更要去做,错过这一次,我哪里还有下一次机会?”
花花开始在他肩膀上拼命蹬腿,准确地说是甩根,只是她的根平时被她精心保养,又细又软,根本打不疼人,速度都快得要看见残影了,也只能发出几声轻响。她气得大喊道:“阆仙——!要送死你自己去,姑奶奶才不要陪你!我告诉你云无觅傻了,是想让你放弃他!放弃他!不是让你去偷人的!去偷一个傻子,我看你真是比傻子还要傻子,阆仙是天下第一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