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是害怕,害怕自己心心恋恋,至死都要维护的人可能是凶手。
阿绝叹息一声,拍了拍玉润的肩膀:“何必,她求你的只是毁了她的尸身,其他的,与你无干。”
玉润却是倔强的抬起头,看着石氏女道:“石氏,若是我没记错,你说过你还有一个祖父的吧?”
石氏女一怔,泪水也凝在了眼眶中。
“祖父……”她低声呢喃:“祖父……我不该,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执意要嫁到孙家。”
她低声啜泣着,脑海里回想起送嫁的那天,建康城外寒风萧瑟,她坐在马车里,望着身后满头白发的老者,直到泪水将他那蹒跚的背影模糊的再看不清楚。
“便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应当为那些在乎你关爱你的亲人想一想,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凶手欺骗,玩弄于股掌之中么?!”
玉润一语惊醒梦中人,石氏女猛的抬起头,看向玉润。
“翠莹……翠莹她……”
“若是想名正言顺的骗过所有人,她势必会除掉和你最亲近的人。”玉润笃定的开口,石氏女的表情终于变了。
“女郎!”她用力咬了咬唇:“我改主意了,我要去见她!”
玉润点了点头,刚要动身,却被阿绝一把拽住。
“你疯了么?!”他的声音极冷,眸光也是极寒,玉润第一次见到他发火的模样。
“何必多管闲事……”见到玉润有些惊讶,阿绝叹息一声,放柔了语气。
是啊,何必多管闲事,玉润苦笑,但却安慰似的反握住阿绝的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阿绝……我真的不知道,方才就是一时冲动,我便这样说了,也许是想到以前,要是那时,也能有人帮帮我就好了。”
阿绝只觉得心尖儿一颤,握着她的手指紧了紧。
“好,凡是你想做的,我帮你就是。”
便是惹上了麻烦又如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是了。
阿绝嫣然一笑,宠溺的替玉润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却见她抽出手指,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指尖,然后将血涂抹在额角上。
这是……
阿绝的眸色陡然变深了几分。
“走吧!”她豪气的开口,转身顺着方才那两个婢女来的方向跑去。
青铜镜前,女子轻轻解下面上覆着的白纱,一张沟壑纵横,满是刀疤血痕的容颜模糊的映了出来。
她伸出手,涂着丹蔻的手指抚摸上面上的疤痕,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似乎是想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伤痕累累的面容却只让人觉得可怖。
“莫要再看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线。
铜镜前的少女吓了一跳,蓦地转身,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狐疑的起身,走向窗边,冷声质问道:“什么人?”
“真的是翠莹!”听到这个声音,石氏女的心立刻凉了半截,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见到石氏女的表情,玉润心中也猜出了大概。
“翠莹,你变成这样我都能认出你,你却又怎么不记得我了呢?”
这个声音再次传来,紧接着,一道白影从窗口飘过,乌黑的长发遮挡了她打扮的面容,翠莹眯了眯眼睛,转瞬放大了瞳孔。
只见夜风撩起她的发丝,露出了额角那一抹刺目的鲜红。
同石氏尸体上的一模一样!
这这这……难道是?
翠莹捂住嘴巴,努力想要掩盖自己的惊叫。
石氏她,不是死了么?
自己见到的,到底是人是鬼?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默念道:“不可能!石氏,你已经死了的!你已经死了!”
“呵呵……”女人阴冷的笑声传来,让翠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翠莹,我自认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控诉,却是再也不见人影。
“我……我没有害你,你是自己撞死的,同我没有半点关系!”翠莹有些激动,音调高的异常刺耳。
这句话一出口,玉润终于确定,必然是翠莹下的手。
她对阿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对方再扯着自己从她面前飘过,然后努力学着石氏女的音调道:“是啊,若不是你派人来□□我,我又怎会一头撞死,翠莹,我死得好冤,你来陪我可好?”
说到最后,翠莹已经是毛骨悚然。
翠莹咬唇,可怖的面容更加狰狞,狠狠地说:“我在石家当牛做马的伺候了你十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取而代之报仇雪恨,你要恨,就去恨桓家人,若不是桓温当年诬陷我殷氏谋反,害的我殷氏百余口人被族诛,我也不会觊觎你的身份,觊觎你的郎君来为我复仇!”
腊月的寒风冷的刺骨,翠莹站在窗口,只觉得那冷风犀利如刀,割得她面容生疼。
她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却摸了满手的鲜血。
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