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她听见的那声音,是鬼魂发出来的不成?
玉润心中打鼓,下意识的就想要撩开车帘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形。
可谁知她刚转过头去,就被一双冰凉的大手盖住了眼睛,幽幽兰香沁人心脾,霎时间赶走了方才所有的慌张和不安。
玉润一下子稳定了心神,抬手扯下了盖住自己眼睛的手指,正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俊颜。
“阿绝……”玉润轻唤了一声,抬眸看到一旁的杏儿歪着头又打起了盹儿,声音这才敢放大了些。
“你方才捂着我的眼睛做什么。”她微微有羞恼,方才要不是他捣乱,自己就看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阿绝无奈,修长的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儿。
“你呀!每次都给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方才要不是我,这会儿只怕你早吓晕过去了。”
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
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鬼魂,就好比说这些日子,她见到的还少么?
玉润有些不服气,伸手又要去掀车帘,却被阿绝一把抓住。
“若是怕了,喏……”他指向自己的胸口,“就靠过来,有我护着你。”
玉润的老脸“腾”的一下涨红了。
若是她如今当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可有了那十四年后的记忆……她咳嗽一声,干脆利落的抽出被阿绝攥着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车帘。
寒风“嗖”的一声顺着车窗吹入,睡梦中的杏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玉润抬眸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捂住嘴巴,掩住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原来,在帘子被掀起的瞬间,一只瘦骨嶙峋,皮肤干瘪如同苦树皮一般的手掌突然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被砍掉了一半,脑袋歪歪斜斜挂在肩膀上的脸出现在玉润的面前,那张脸的眼珠子瞪的溜圆,明显是死不瞑目,张开的嘴巴已被割了舌头,只剩下白森森的牙齿,简直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玉润撇过脸,不忍心再看。
阿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拉着她一把拽入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遮在她的眼前低低安慰道:“这大晚上的自然多得是孤魂野鬼,少不得有些死状凄惨看着渗人的,你若是怕了,就只管盯着我看可好?”
玉润原本还心有余悸,听了这话,却又有些忍俊不禁。
“谁要盯着你看……”她抬起脸,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壮起胆子看向那窗户,这一回,她放远了视野,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她们的车队旁边也走着一列列马车,车外还跟随着奴仆,这些奴仆全是满身鲜血,有的甚至被乱刀砍得面目全非,所有人都埋着头向同自己马车相反的方向行进着。
“这是?”玉润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这车队看起来,怎么好像是士族们的?”
她心中大为疑惑,按理来说这荒郊野岭的,便是有孤魂野鬼,也不该这般多,更不该如此行动有序,还有这马车和奴仆,怎么看都与南迁的士族们无异。
“人死后,自然是要魂归故里的。”
阿绝声音淡淡,却有掩饰不住的哀伤,听的玉润心口一痛。
“这些人,可是南迁的士族?”玉润握着他冰凉的手指,似乎是想要努力传递过去自己的体温。
然而手掌中的触感冰凉如旧。
“卿卿果然聪明。”阿绝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容中带着宠溺。
“可是……近年来虽然战事不断,从会稽到建康却是一向安全的啊,这些人,难道是很久之前南迁的亡魂?”
玉润一边说一边看向那群幽魂,却发现他们却好似压根没看到自己一般,只管闷头前行。
“他们看不见我们?”玉润又问了一句。
“非也,”阿绝果断摇了摇头,“他们已被鬼君打上印记,只等着赶往地府,然后投胎。”
“这么说来,他们是最近才变成鬼魂的?”玉润顿觉不妙。“这么多游魂,难不成……难不成此处有盗匪?”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马车外面传来汉子洪钟般的吼声:“郎君!前方有个岔路口!”
闻言,谢肃镇定自若的应道:“方才派出去的人呢,让他们去瞧瞧,应当走哪一条路。”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小跑声,那两个之前去寻客栈的奴仆高声喊道:“郎君我们当初是顺着车辙印,所以走了左边的这条。”
有车辙的痕迹,自然就表明先前曾有车队经过。
谢肃听了轻轻点头,正准备命车夫走左边的岔路,却突然听到身后的马车里传来女子清脆的嗓音。
“郎君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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