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般地离开,只留堂邑侯府诸位女眷面面相觑。
宣室殿上。
“陛下,堂邑侯府世子妇称金俗之子身在侯府别院,臣已派人前往带回,至于金俗母女就在殿外等候陛下宣召。”直不疑躬身道。
殿中所有人都在等待天子的反应,陈珏清晰地看见天子嘴角颤抖了一下,随后才沉声缓缓道:“宣。”
大难临头,早就豁出去了地王皇后反而不再那么紧张,而是在心中暗暗期盼着金俗的到来,这么多年来,她还不知道那个无缘的女儿究竟长什么样子,比起平阳姊妹几个究竟谁更像她自己一些。
在殿中众人的注目之下,金俗母女瑟瑟缩缩地来到殿上,就在母女二人抬头地瞬间,殿中几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婉约温柔的眉眼,与王皇后实在是相似至极。
天子看清之后脑中忽然一阵晕眩。定了定神才道:“皇后,现在朕不问这民女,朕让你自己来说。”
王皇后徐徐走下皇后座,在天子深沉的注视之中跪倒在地,随后轻轻将头上代表皇后身份地饰物一一摘下。不多时她长披地,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泪,道:“臣妾有罪。”
刘彻和平阳隆虑齐齐惊呼道:“母后!”
窦太后叹道:“皇后,哀家看错你了。”
陈珏却讶异地看了王皇后一眼,按理来说,王皇后在后宫沉浮多年绝不是没到死路便自行认输之人。
“陛下。”王皇后凄然道“臣妾生于乡野,长成后受父母命嫁与长陵金王孙。期年生有一女,取名为俗。”
赵王闻言得意地一笑,方要讥讽几句地时候瞥见窦太后与天子一脸沉重。这才把到了嘴边的话憋回腹中去。金俗则猛地抬起头,她父亲曾说母亲抛弃他们嫁与贵人为妾,难不成眼前这个大汉皇后就是她那从未谋面的阿母吗?
金娥却是紧紧盯着陈珏不放,陈珏一再叮嘱她们有人问起她们来历便说是因为生活穷困而卖身为奴。又特意把阿弟金仲与她们母女分开,就是为了今日吗?
王皇后又道:“那时陛下还是太子,金王孙好酒,常于酒后殴打臣妾,臣妾有一日实在不堪忍受这才逃回母家。金王孙性情无赖穷追不止,当日正逢太子宫中为陛下采选女子入宫,臣妾小妹就在其中,臣妾母不堪金王孙屡屡打扰,这才将臣妾同小妹一起送入当时地太子宫,此罪一。”王皇后说到这里,已是哽咽难言。“臣妾没有想到在宫中得蒙陛下垂怜。更为陛下生下一儿三女,臣妾后悔之时已不知怎样和陛下开口。乃有今日之事,此罪二。”
王皇后一席话娓娓说来,殿中自窦太后天子以下俱是相顾无言,只有天子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显示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王皇后泪眼朦胧,接着道:“臣妾终究放不下亲女,数月前又暗中策划,派人诱使长公主府上人带走金俗,以期能偶尔得知她的消息,臣妾不能全心侍奉陛下,此罪三。臣妾之罪,罄竹难书,今请陛下与太后决断,臣妾绝不敢有一丝怨言。”
这时冷眼旁观地陈珏才知道王皇后到底是什么想法,她虽然外表楚楚可怜,但手段之狠陈家却早就领教过,王皇后前面那些关于金王孙地话真假姑且不论,最后她这般好心为堂邑侯府抗下金俗之事根本上还是为了保住太子刘彻。
只要馆陶长公主和阿娇在这场风波中不受影响,只要她们斡旋之下保住刘彻的太子之位,天子总不至于真地杀母立子,必会留她一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朝天子身死她便又是母仪天下地皇太后。
王皇后的想法虽然不甚完美,但在这么急切的时候已经算是个好主意,窦太后道:“皇后所说地话哀家都听清了,如此,你就交上皇后玺绶,回去等皇帝裁决罢。”
王皇后含泪谢恩,心头却是一松,不管怎么说,天子和窦太后终究没有当场以她失序为由严惩,只要有时间,她就有希望,她已尽人事,其他事情就只有指望陈家和天命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王皇后正要退下去的时候,忽有小黄门急报丞相刘舍有要事求见天子,天子今日先喜后怒本已身心疲惫,此时宣召刘舍入内之后也顾不得要陈珏等人退避,直接问道:“丞相何事?”
刘舍顿道:“陛下,雁门太守冯敬急报,匈奴入雁门至武泉,眼下已直逼上郡。”
“什么?”天子霍地起身,随后便觉一阵头晕目眩,竟是脸色一白直直昏倒在御座上。
“咣当!”
御案前的一个酒杯被天子在昏眩的时候带倒,这一声响在宣室殿中众人地心上仿若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