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紫苏将信将疑,乃笑道:“徐嬷嬷终究是老了,况且也不是一直伺候我的,又太过贪心,不过念在奶过松儿的份上不与她计较罢了。她又如何赶得上你?”
紫苏这才有些信了,忙福了一福,“谢过太夫人赏识之恩。”一时想起前话便又说道:“太夫人这般心慈,两位小姐将来不知如何感念您的恩德呢?”
闻言,太夫人口中谦逊道:“我不过做好该做之事罢了,不过,”话音一转,“也只能苦了兰儿了,到时少不得从她母亲的嫁妆里匀出一份给华儿……”
紫苏暗吸了口气,凝了下心神,“大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不然也不会那般照拂三小姐。”原以为太夫人心慈,对大小姐更是疼爱有加,不想只是落个面上情,一旦算计起来却是毫不手软……
“如今松儿只得一子,严皓又被他姨娘惯得不成样子,以后这严府只怕后继无人。”
“太夫人何不给老爷张罗一门亲事,有些家世便再好不过,也可扶持一二。再不济,收一两个妾室,或在丫鬟中抬几个通房亦是好的,一则为着开枝散叶,二则叫那张姨娘也能学个乖。”
“嗯,你说的不错。”太夫人收了脸上的迟疑之色,一股决绝渐渐的清明,“这次一定得让松儿听我的。”
……
太夫人的马车宽大而舒适,跟其他府邸一样,也标上了自家的徽记。翠儿跟李嬷嬷一道,坐在轿子稍嫌有些窄的外间闲话家常;雪华雪兰坐在里间,只听雪华压低了声音道:“长姐,晓汶原是父亲的丫鬟,颇得父亲看重呢。”
雪兰眼波微转,“此处无外人,三妹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长姐,我的意思是让您小心这个丫鬟。”
“三妹自然是为长姐着想,可三妹是否想过,父亲为何要派这样一个人到长姐的身边?”雪兰循循善诱。
雪华低了头,忖度了一会子,才道:“父亲与祖母皆是重利之人,自然不肯舍了长姐背后的江家,而让人接近长姐,不过是为了算计更大的利益……”忽而抬起头,不点而朱的唇开成了一朵明艳的花,仿佛带着春天日头下潋滟的光,“他们虽自以为得计,终不知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样……”
雪兰微吁了口气,一抹洞悉的了然滑过眼眸。
雪华嘴角含了一抹俏皮,“长姐是上苍派来拯救我的,自然不会被他们算计了去。”话音陡地拔高,“长姐可否告之,为什么?”
“若说因我们是姐妹,你定然不信,”不过略作停顿,便如行云流水般续了下去,“可若说因为命,因为同样有着为了利益可随时弃我们于不顾的父亲、祖母,你会信么?”
雪华不意长姐这般直接,且惊且悔地道:“非是我无端猜疑长姐,只是,只是……”看到雪兰眼中的鼓励之色,方含泪道:“母亲因生我而亡,父亲曾谓我不祥,祖母亦不甚疼我,张姨娘和二哥更是容不下我,我名为嫡女实则连稍有脸面的大丫鬟都不如,甚至连奶大我的嬷嬷亦敢算计我、出卖我……”
雪兰抚了抚头上红艳艳的玛瑙珠花,那微微生出的凉,轻抚着掌心的灼热,“经历着身边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你才走到今时今日。”
雪华黯然点头,掏出一方粉色的丝帕试去了眼角的泪,“长姐,我不甘心……”
“你待如何?”
“我想像长姐一样,事事由着自己。”
“你终究与我不同,”雪兰皱了眉,“将来你的婚事还是得父亲点头。”
“难道长姐的婚事父亲会放任不管?”
“他倒想管,”雪兰的笑带了丝轻蔑,只一闪便不见了,“倒也由不得他!”
雪华有些不解,想到李嬷嬷提起的“三不”倒没追问,试探着道:“若是可能,将来我宁愿入宫……”
“若是能入宫,”雪兰略沉吟即道:“父亲与祖母非但不能霸着你母亲的嫁妆,只怕倾囊相助亦肯----他自是愿意再升一升他的官职。”
“如此,我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你确定要这么做?”雪兰无法置信,“与他这样的人赌气,赔上自己一生值得么?”
雪华头也不抬地道:“皇宫那地方虽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好歹也能争上一争,哪像这严府,什么人都可踩着我?”
“既然你有此打算,”雪兰慢悠悠道:“我助你一臂之力便是。”
“只是长姐,那张姨娘着实可恶,若收拾不了她,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此事我自有打算”,眼下结盟,仅示好显然不够,至少得让对方看到你的诚意,雪兰笑得森然,“她有心推我入水,我又岂能辜负于她?”
“长姐,”雪华愕然,“竟有这种事?”
雪兰沉了脸,“三妹,莫非你以为长姐拿此事说笑不成?”
雪华的心沉了又沉,“原以为祖母与父亲对长姐这般疼爱,不意张姨娘竟胆敢如斯……”
雪兰哂然一笑,“三妹,长姐今告诉你一话,你得记牢了,”幽幽一叹,“即便亲眼所见,抑或亲耳所闻,也说不定是有人存心为之。”
雪华若有所思,“那我该如何识别之?”
“但凭自己的冷静与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