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能喧之于口?是以只淡淡一笑,并不接口。
一把有些犀利的声音忽然响起,“这钗是严老爷送给原配夫人的定情信物,自然价值不菲,这可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戴的。”红玉收起面上的不屑之色,只朝着海澜福了一福,轻笑道:“大厨房的人让奴婢将这几盘点心送过来。”说着将托盘里的点心取出,一一放在香几上。
雪华似未听出红玉的弦外之音,笑得极为磊落,不带一丝一毫的忸怩,“长姐自然是个有福气的”。
红玉得意地卖弄道:“不仅如此,这里面另有玄机呢……”
海澜微微皱起了眉头,两人正在兴头上哪里能察觉?李嬷嬷正欲喝止,见海澜微微摇头只得闭嘴。
“什么玄机啊?”雪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一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红玉遂眉飞色舞道:“夫人名讳燕茹,老爷自与夫人相识后便萌生‘愿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之意,故特地寻了天下第一巧匠欧阳大师来制此钗,以此表达对夫人的看重。”
雪华定定地看着红玉,目光中有一丝戏谑,“的确难得,”只不知她口中“难得”是指请名家打造的不易还是指严松难得对人如此上心,又抑或一语双关。
红玉浑然不觉依旧娇笑道:“据说当年大师因着这支钗竟然食不甘味。”
雪华奇道:“这是为何?”
红玉斜了她一眼,“老爷觉着镶拼的钗再精美亦千篇一律,自然不及一气呵成来得大气华贵,是以大师只得反复思量。磨搓的日子一长大师渐渐发现用整料下手的好处,遂立了两条新规矩:一是不欲镶拼者价格高出三成,二是整料雕刻的首饰只此一件……”
雪华斟酌道:“这第一条,因着更费时费料倒也算合理,这第二条么,只是让多出银子的客官觉着物有所值,格外抬高自己脸面----只怕选整料雕刻首饰者众,而剔下来的边角余料亦可镶拼首饰,如此一来大师想不多赚银子都难。”
这个小女孩的分析力令海澜都不免有些心惊,想想却又释然,若是心思不剔透将来又如何应对波谲云诡的宫斗?
红玉亦惊异于她的敏慧,收了先前所存的轻视之心,轻轻说道:“谁说不是呢?一年后大师不知所踪,店铺也盘给别人----卖起了胭脂水粉。”
雪华愈加好奇地盯着那只钗。
海澜微微一笑,拔下金钗递与雪华,“三妹不妨近观。”
雪华端详再三,暗叹这欧阳大师倒也不是浪得虚名,且不说燕头雕琢的细腻,便是燕尾这样细小的部位亦是一丝不苟,也许正是这细枝末节处的讲究才成就了整体的恢宏大气与华贵不凡。她将钗双手递给长姐,说道:“长姐此钗在手,定能展翅高飞。”
红玉面有得色,“那还用说?宁伯侯夫人是夫人的手帕交,昔年宁伯侯夫人就向夫人提亲,让我家小姐嫁给她的长子上官云为妻。上官云是宁伯侯世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小姐嫁过去便是世子妃,未来的宁伯侯夫人,身份贵不可言,宁伯侯夫人还给了半块玉夫人,作为信物。”
雪华有些担忧地问道:“只不知这宁伯侯世子人品如何,是否配得上我家长姐?”
红玉面有骄矜之色,“宁伯侯世子自幼拜玉飞为师,又岂是庸才?玉飞正是一代名相玉清寒的后人,颇有才名。世子不仅仪表不凡,还文武双全,才智卓绝,不知是多少名门闺秀的梦中人呢!”说至此处,脸上生了抹可疑的红色,更添了几分娇俏动人。
海澜心里冷笑几声,看来这红玉想当自己的陪嫁丫鬟然后寻机作通房,还真是一个不安份的人,转头望了一眼李嬷嬷,嬷嬷会意即刻笑道:“红玉你还是先退下吧,小姐有事与三小姐商议呢。”
红玉只得诺诺而退。
海澜不禁冷笑两声,“倒是个会为自己打算的。”
李嬷嬷笑着忙将话题岔开,“小姐快尝尝这新摘的枇杷,最是化痰止咳呢,昨夜还听小姐梦中咳了两声。”说着将手中刚剔了果核的一颗递了过去。
海澜姿态优雅地接过来,缓缓放进嘴里,直到咽了下去,方笑道:“就连腔子里都是甜的。”
李嬷嬷赔笑道:“这可是上好的枇杷,哪有不甜的理。”
雪华罔若未闻,关切道:“长姐可中意这门婚事?”
海澜未启朱唇人先笑,“曾几何时我曾立誓要嫁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希望他能有潘安之体貌,李白之才情,吕布之英武,孔明之睿智,苏武之气节……”
“如此说来,这宁伯侯世子便很好。”
海澜的笑容有些萧瑟落寞,“如今哪敢作如此奢望,只盼他能把我放在心尖尖上即可。”
雪华诧异,正欲相问,怎奈平嬷嬷与孙嬷嬷一同过来,遂不好造次,只得泱泱不乐地住了嘴。
只听平嬷嬷笑道:“禀小姐,宴席已备好,请二位入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