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琋一念至此,神色微敛,肃容道:“公主可要听真话?”
五公主望她一眼,星眸扑闪,眸底莹润薄雾尚未散尽,默然不语。
千琋缓缓道:“年家祖上原是前朝官宦世家,后中落。昔年先帝入关时,年家举族随满人南下,至此定居京城。先帝在位时,年希尧的祖父考中进士,方使年家脱离奴籍,被编入汉军镶白旗。如今年家主事者——年遐龄,乃是奴才的姨父,官至二品巡抚,为官低调,虽不说职小位卑,却也绝非位尊势重。奴才的姨母更是寻常书香门第人家,他二人共育有二子一女。年希尧是长子,次子年羹尧乃是一介布衣,科举未中。而年希尧,也不过是区区六品笔帖式,他生性淡泊,无欲无求,视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从不上心仕途,一心向往闲云野鹤之境,若非其母苦心强求,他分明半点不会沾染仕途。云游四海,身无羁绊,方是他所执着的归宿!”
五公主默然聆听千琋的话,面容逐渐凝重,神色晦暗,薄唇越发紧咬,良久竟是入定般纹丝未动,思绪凌乱。
千琋一席话如醍醐灌顶,瞬息浇凉了她澎湃的热血,此话直白,她如何不明?那年希尧祖上关系微妙,后又没入奴籍,身份低微,纵然其父如今身居二品官职,却也非权贵之势,而她却是金枝玉叶,于旁人眼中,他二人如何不是云泥之别?何况年希尧生性洒脱,为人不羁,岂受得百般拘束?
她的钟情,实在不该!她一时只觉周身宛若万蚁蚀骨,叫人承不住!
千琋看着五公主神思恍惚、踉跄着步子离去,心中也是挣扎莫名,罢了,长痛不如短痛,趁还陷得不深,公主或还能及早全身而退,总好过如她这般混沌数年,一朝梦醒,剜心刺骨!
她闭目,脑海中满是四爷的音容笑貌,烙在心底太深,如今要悉数剔除谈何容易?相思入骨,不过一瞬,如今,却要用多久剔骨?
相忘的日子竟是艰难许多,一寸光阴一寸伤!就这般又苦熬了几日,不知何时是尽头。
这一日,千琋一早开启门,却见五公主璇滢孤身立在门外,不过几日,她竟是面色憔悴,眼圈乌青,神采尽失,发间金钗簪不住,欲坠还悬。
千琋大惊,忙将她请进屋,五公主望着千琋,眸中渐渐沉淀下神采来,目光变得清亮而坚定道:“千琋,我想见他,帮我!”自那一日言谈之后,五公主璇滢知道千琋定是有所觉察她的心思,倒也无意再做隐瞒,不如坦诚!
千琋重叹一息,正欲启唇,五公主却是抢先一步郑重道:“纵然日后艰辛,我也不觉有悔!”她这几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深思许久,好不容易下了这个决心,实在不想再听到相左的意见,她怕自己无力承受!
然,战栗的双手却出卖了五公主此刻看似坚不可摧的表情,她,并没有底气!
千琋握住五公主的双手,冰凉的触感叫她心头一颤,她不由望了眼窗外发白的天际,灰蒙一片,公主,究竟在外面站立了多久!千琋不忍心再加规劝,只得柔了语气温声道:“十三爷明日正要召年表兄入宫,让奴才一道过去,公主可要一同前往?”
五公主眼眸刹时闪过一道璀璨光芒,薄雾清拢,坚定颔首。
千琋心底却生起一股子悲凉,眼前这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女子,究竟是勇?是愚?揪得人心疼!
翌日清晨,五公主一早便来了永和宫请安,今日的她一扫昨日颓靡,着一身海棠红缂丝金菊吐蕊纹织锦缎对襟宫装,边饰镶滚盘金满绣,辫发灵巧婉约,妆容细致,肤白胜雪,腮红如霞,柳眉曼拢,双瞳剪水,丹唇浅勾,皓齿如贝,美目盼兮,将一个玲珑妙女子展现得淋漓尽致!昨日之憔悴面容尽掩,焕发奕奕神采!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然何尝不是为己悦者所容?
好不容易捱到德妃去小憩,五公主忙不迭地拉着千琋往乾西五所赶去,待见了年希尧后,她又反倒扭捏起来,总不敢拿眼看他。
十三阿哥胤祥看着千琋道:“这次去塞外,皇阿玛着我一同随扈,小千千,你可有何物想要?我定带回赠与你!”
未及千琋回话,五公主已笑谑道:“哟,十三弟果然是会搏佳人欢颜,竟忘了你皇姊我不也是女流?这等好事怎不见你也怜惜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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