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不到。
下午的课一结束,闻渺就和奚梓道别离开教室,一副急吼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领五百万的彩票钱呢。
奚梓好奇地趴在窗边看,看到闻渺欢喜地走向教学楼下那道挺拔身影时,她的困惑更上了一层楼,对两人关系毫不知情的小酒窝仿佛嗅到什么不得了的气息。
教学楼下。
闻渺很开心地走到纪予面前,软软地说:“好久不见,哥哥又变帅了。”
闻渺一开口,纪予就听出来她感冒了。顾不上跟她皮,他一边带着她往停车场走一遍习惯性地叮嘱:“北城气候不比那边,冷热交替频繁,容易感冒,生病了一定要吃药,而且要按时按量吃,北城冬天来得很快,一会路过药店再去买点药给你备着。”
知道女孩儿不喜欢打针,纪予啰里啰唆的话里也就没提。
闻渺安静听着,等纪予把话说完,她马上道:“遵命。”
纪予低笑一声。
闻渺抿唇笑笑,问:“你开车还是坐车来的?”
“开车,车在篮球场边停着。”纪予说,“我看看你的手。”
闻渺摊开右手掌心给他看。
纪予再次看到这条伤痕,不免又是一阵触动。“痒了别乱挠。”
“没挠,我忍着呢。”闻渺说。
路虎驶离停车场的时候,闻渺在后视镜里看见顾酌一闪而过的身影。
趴在车窗上朝后看,确定是。他站在摩托车边,正在戴头盔。
一开始她还觉得奇怪,早上顾酌是坐出租车来学校的,而且她今天中午还在食堂看到了他,他都没回家,摩托车为什么会在学校里?
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顾酌昨晚顾酌送她回家,跟她一起坐地铁,他的车压根没骑回去,一直停在学校。
一经提醒,昨晚的近距离画面又统统返回脑海,让她的脸阻止不住的发烫。
半路,闻渺收到奚梓发来打探她和纪予关系的消息。
她回:一个很好的哥哥。
奚梓问这些问题完全是好奇心驱使,这并不奇怪,从认识到现在,她们之间的相处算得上自然快乐。
就是不知道这份快乐还能持续多久。
北大校园果真如纪予说的那样,晚上很漂亮。角角落落走过一遍,还在食堂吃了很好吃的鸡腿饭,闻渺觉得不虚此行。
纪予送她回家后,她把顾酌的靠枕和奚梓的校服用手洗干净,又用烘干机烘干。
第二天早上,她背着校服抱着靠枕去了学校。
看到她怀里的靠枕,翟张扬转过去震惊地对同桌道:“闻渺抱的是顾酌的靠枕!?”
同桌:“你没有看错。”
翟张扬笑了:“她抱是可可爱爱的靠枕,别人碰一下就是夺命毒药。”
“为什么这么说?”闻渺看着他问了句。
翟张扬先是被闻渺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然后又对于瓷美人主动跟他说话这个事实感到吃惊,最后讪讪道:“不为什么,就是感概一下,你们关系真好。”
闻渺没反驳,沉默着坐下。
这一周,教室后面时时刻刻被排剧的人占领。一到课间,后面就开始上演“刺秦王”,搞笑的台词和滑稽的动作常常引得“演员”和“观众”捧腹大笑。
一切如常,只是周六中午休息的时候,“留驻”来了一个行为举止很奇怪的客人。
客人年纪在四十五岁上下,贵气温婉,买了一大堆书,买书时一直让她跟着,还问了她很多如年龄、爱好、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电影之类的私密问题。
临走之前,还送了她一个抹茶蛋糕。
闻渺有一种错觉,这位客人不像单纯来买书,更像打着买书的幌子前来调查她的户口。
周六骆雅不在书店,闻渺也是这周才知道,开书店只是骆雅的一个副业,她的本职工作是室内设计师。
小小地羡慕了一番。
晚上人比较少,没顾客的时候,萱萱带她出去买水果。
隔壁店门口站着好几个人,清一色男的,有客人来改装摩托车,已经改装好了,客人正在验货。
昏黄灯光下,花脖子和顾酌站在人群之间。
这是她来这边工作第一次碰上顾酌,花脖子一如既往的热情,见她出来,扬声笑问:“去哪儿啊小同桌?”
花脖子——
好吧,顾酌告诉过她花脖子叫龙彪,大家都喊他彪哥。
龙彪也跟着顾酌叫她小同桌。
龙彪笑起来跟他这个人的凶狠长相很不搭,还有些不自然,闻渺看得出来他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平易近人一点。
“买水果。”
龙彪没再接话了,时间有限,闻渺移开视线,和萱萱走进前面的水果店。
客人验货之后没问题,骑着车走了。
引擎轰鸣声淡去,龙彪看了看饿了么界面上的骑手距离,抬头问顾酌:“小姑娘快下班了,烧烤也快到了,叫她过来吃点还是怎么?”
“嘴长在你脸上,你想叫就叫,不想叫就别耽搁人回家,难道我还能做你的主不成?”
“嗬——”龙彪拖长腔调说了声,见顾酌跟他装傻,他直截了当地说:“行,我就问你能不能顺路捎人回家?能我就叫,不能就不叫,让她乖乖回家。”
“能。”
“那不就得了,”龙彪有些想笑,“一会人过来了我跟她说,也不知道她给不给你这个同桌的面子。”
“这跟面子没关系,”顾酌说,他看向水果店门口,闻渺和那女的已经出来了,“小姑娘有岗班要交。”
龙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上次那话明显就是顺藤爬,我不信她家真有岗,小姑娘不是北城人,口音有南方地区的影子。”
“听出来了。”
“她这样的女孩我见得多了,”稍作停顿,龙彪指了指着自己的眼睛,放低声音道:“这里有故事。”
顾酌掩下眼帘,若有所思。
“我去搬救兵。”龙彪丢下句话,转身往店里面走。
闻渺拎着水果出来时看到隔壁店门口只剩顾酌一个人,萱萱刚刚问过她和顾酌的关系,这会在跟她说:“来这边兼职的小姑娘走了一个又一个,愣是没人要到那个小哥哥的微信,就你来之前走的那个,天天出门偶遇,他看都不看一眼,渺渺,姐姐觉得他对你还挺有感觉的。”
闻渺一听,有些慌了:“萱萱姐姐,别乱开玩笑。”
被他听到怎么办,多尴尬啊。
萱萱耸肩笑了笑:“我错了,你们就该好好学习,不想这些。”
闻渺小小地“嗯”了声。
经过隔壁,闻渺让萱萱先回去,她拎着一大一小两袋水果走到顾酌面前,把大的那袋递过去,视线避开他的眼睛:“给你,你们一起吃。”
顾酌靠着摩托车没动:“你自己拿去吃,店就在这,我们要吃很方便。”
龙彪带着许心愿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顾酌的好意把小姑娘弄得有些无措,可她还是固执地伸着手:“不一样的,你买的和我买的,性质不一样。”
顾酌看着她没接话。
小姑娘又说:“你收下吧,就当作上次你帮我的谢礼。”
“你谢过了,谢礼我也收到了。”
“那个不算。”
龙彪看着都替小姑娘累,他走过去说:“顾酌不要,我要,闻渺,给我吧。”
闻渺把东西递给龙彪,龙彪又把袋子递给他身后的女人。
是那个出现在顾酌朋友圈里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很酷的皮衣,一身黑,马尾高高绑起,像个女特工。
女特工对她说:“渺渺,我们订了烧烤,一会下班后过来吃一点。”
女特工的音色也很特工,她跟龙彪一样,热情又小心翼翼。
又碰到这种事,闻渺很想拒绝。
可人家三番两次邀请她,上次就撒谎拒绝了,这次再推辞她会过意不去。
回家的地铁末班车是九点半,明天不用上课,时间允许。
思虑一番之后,她回复道:“好,我下班后过来。”
其实距离下班也没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十分钟,闻渺从“留驻”出来,然后钻进旁边的店铺。
店里简单地用隔板隔出一个十来平的里间,桌子上摆满了烧烤,里面的四个人已经在吃着了。
特工姐姐起身把她拉到顾酌身侧的椅子边。
坐下后,特工姐姐说:“不用客气,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拿。”
“好。”闻渺应着,顺手拿了一串土豆,咬了一口,香味瞬间在口中爆开,她忍不住说:“好吃。”
许心愿被小姑娘满足的表情感染,愉悦道:“好吃啊,喜欢吃就多吃点,不用担心变胖,晚上偶尔吃两次没事儿。”
龙彪接了一句:“她就是要再胖点,她现在偏瘦。”
小海比前两次冷静稳重了不少,听到龙彪的话,好心地拿了几串肉串放到闻渺面前的盘子里。
闻渺冲他感激地笑笑,小海耳根刷的红了。
听完龙彪的话,许心愿打量一下闻渺,小姑娘瘦是瘦,个子却不算太矮,吃东西小口小口的,吃得很慢,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感觉跟这边的姑娘很不一样。
她问:“渺渺不是本地人吧?”
闻渺不紧不慢咽下口中的食物,才说:“我从南方来的。”
小海找到南方同胞,忍不住套近乎:“我也南方来的,你老家哪的?”
“绍县。”
小海激动道:“我知道那,听说那里有棵古树,被当地人奉为神祗,是真的吗?”
闻渺回答:“是真的。”
许心愿起身去外间拿酒。
小海继续说:“离我老家还挺近的,坐火车大概六七个小时就到了。”
“你……”
“哐――!”
身后突然传出一身巨响,闻渺的话音猛然停下。
背后倏地腾起一道寒潮,危险逼近,霎那间,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不过数秒,整个空间就充斥着浓烈的啤酒味。
龙彪立刻站起来冲到许心愿身边察看,语气急促:“有没有砸到?”
“没砸到。”许心愿说。
她看了看满地的玻璃碎片和啤酒,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没拿稳……”
小海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吓死了。”
许心愿发现闻渺竟然在发抖,以为她是被声音吓到了,赶紧上前安抚:“没事没事,就酒瓶碎了。”
许心愿的手刚碰到闻渺的肩膀,女孩儿猛地起身。
凳子被带倒,砸到许心愿的脚,闻渺一点没察觉,她闭着眼,战栗地冲许心愿吼:“别碰我,滚!”
顾酌和小海也站了起来,四个人神色各异。
许心愿满脸错愕:“渺渺。”
听到声音,闻渺徒然睁眼,看清身前的人是谁后,面上的恐惧和痛苦淡去,换上深深的自责和难堪。
她弯腰把椅子扶起来,低着头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说了四五遍“对不起”后,她转身跑了出去。
“顾酌。”龙彪喊了一声。
顾酌从混乱状态中回神,立刻拎起外套追了出去。
闻渺往地铁站方向跑,跑了没几步就没跑了,缓下速度来慢慢地走。
耳边风声呜咽。
小酒窝,我随时随地会变成一个疯子。如果你看到我刚才那个失控的样子,还会觉得我很安静,还会愿意对我好吗?
眼泪涌出,她自问自答:“不会了……”
只吃了一串土豆,两串肉串和一串豆腐。
这么好吃的烧烤,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行人寥寥无几,远处间或传来一两声狗吠。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夜很静,所以后面急切的脚步声被衬得很大声。
擦擦眼泪,闻渺停了下来,调方向走到旁边一家关门的店铺前面。
在石阶上坐下,她才抬起头来看着顾酌:“那个姐姐没事吧?”
顾酌走近,声音很温柔:“没事,她叫许心愿,大家都叫她愿姐,或者心愿姐。”
闻渺双手抱着腿,把下巴轻轻搭在膝盖上:“姐姐名字好酷。”
顾酌没再出声了,挨着她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顾酌在身边,闻着他身上的特属味道,她觉得安心不少。
小同桌现在这副安静呆滞的模样让顾酌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打算抽根烟舒缓舒缓内心的焦躁。
烟头咬进嘴里,刚要点火,衣角传来一道轻轻的拉力。
他低头,看见一只纤白小手揪住他T恤下摆,再抬头,对上小姑娘湿润通红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
他咬着烟问:“怎么?”
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响起:“先不要抽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