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得难堪,反而觉得这是一场美丽的窥探。即使他们没在一起,她也不觉得丢人。
因为喜欢,从来都不丢人。
这样想着,闻渺莫名止住了泪,她顺势抬手用袖子把泪痕擦得一点也看不出。
擦完眼泪,她忽而弯起嘴角,蹲下|身去捂着脸笑。
笑了好一会也没停下来,直到脚步声挨着身后响起,她才矜持地收敛起嘴角的弧度,急忙忙站起来,一转身,便撞到一堵坚硬的人墙。
她想也没想,抬手抱住来人的腰。
顾酌身上带着沐浴过后海盐参杂木香的味道,无论哪一个夜晚,都很好闻。
沐浴过后的低哑嗓音在头顶响起:“都看到了?”
她闷头轻轻“嗯”了声。
嗯完,闻渺察觉出不对劲,顾酌身上凉的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她退后了些,仰着头问:“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没等回答,她又合理地猜测:“是不是热水器坏了?”
顾酌一愣,小姑娘关注点这么清奇?这会儿不应该等他求个婚先?
戒指盒拿在手中,他轻飘飘道:“没坏。”
闻渺狐疑地皱了皱眉,顾酌低头在她耳边缓声说了句话,闻渺眉头顿时皱得更深,话里带了几分恼意:“感冒了怎么办。下次再这样,我就……”
她话一顿,垂下眼去,隔了两秒,在顾酌似笑非笑的眸光中重新抬起眼,小声而强硬地说:“我就和你分房睡。”
顾酌不以为意地低笑了声,不咸不淡道:“下次不这样了。”
闻渺脸色缓和了些,接着又听到他不正经道:“下次哥哥一定找不会感冒的方式。”他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以后,劳烦宝贝的手辛苦一下。”
闻渺神情一怔,旋即不好意思地把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
看着她耳朵尖红透,顾酌偏头笑了几秒,才开始办正事。他把戒指盒打开,直接了当地说:“既然都看到了,那我们就直接点。渺渺,伸手。”
后四个字顾酌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几分引诱的味道。闻渺抬头怔怔地看着他,明显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
“怎么?”顾酌笑了下,故意调笑道:“不知道伸哪只手?”
闻渺回过神,忍不住咕哝:“哪有你这样直接的啊?”
“也是。”顾酌微弯下腰,与她平视:“还得给我们家渺渺一点考虑的时间,那哥哥数五个数,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嫁给我?”
“……”
“我数了啊,”顾酌勾了勾唇,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五。”
闻渺大脑有些空白。
“四。”
他低沉认真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空间里,像有人轻敲了一下钢琴键。
“三。”
闻渺忽然有些紧张,眸光闪烁,隐约听到顾酌极轻地笑了下。
“二――”
他拖长了尾音,受到“蛊惑”,她缓缓地抬起左手。
最后一个数迟迟未出口,空间陷入绝对的寂静中,闻渺听到了彼此相缠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几秒后,顾酌偏头在她唇角边轻啄一下,执着她的手,把泛着凉意的钻戒慢慢推入她指间。
她抬着眼,泪眼朦胧。
他在她耳畔呢喃:“渺渺真乖,只用了四秒钟。我爱你。”
*
他们的婚期定在7月7号,刚好和纪予和江语舒的婚礼日期隔着一个月。
五月末,闻渺上交完自己所有的毕业作业。她的论文和毕业作品,都得了优秀等级。
她的工作,最终定在一家国内有名的记录片制作公司里。
闻渺拍毕业照那天,顾酌去了他们学校。先是站在人群里,看着她和同学站在电影学院的大礼堂前拍大合照,看着她被许多同学拉着拍个不停。
顾酌大学四年没少去电影学院找闻渺,和她班上的好几个男生都混得很熟。他们院的学生都知道系花早就有主,四年里男生们都很自觉地保持着距离,拍照时也没逾越,就维持在同学朋友的安全距离范围内。
顾酌心平气和地围观着。那天日光澄澈,闻渺脸上荡漾着甜美的笑,她周身相随的那几堵高墙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闻渺和同学拍得差不多,顾酌才过去行使男友的权利,让她的同学帮忙拍了一组亲昵的合照。
拍完毕业照回来,闻渺累得倒头就睡,在家休整了两天,他们按原计划去拍婚纱照。摄影团队来四合院接他们去各个目的地拍。
婚纱是顾姚让国内顶级设计团队为闻渺量身定做的,中西式各一件,早几天前送到南泉弄堂。
奚梓前一晚从国外比赛现场飞回来,时差都还没倒过来,一大早便带着自己的化妆师小姐姐过来给闻渺化妆。
闻渺安安静静坐在化妆台前让化妆师前后捯饬了两个小时。
顾酌则比较简单,换个衣服就行,他的短发不需要打理,所以他老早就衣冠楚楚地坐在客厅陪宋然玩游戏。
宋然今天也是一身精致的小西服,帅气乖巧,惹得奚梓忍不住去逗。
闻渺刚穿上婚纱,顾酌就被奚梓推进了衣帽间,奚梓还贴心地替他们合上了推拉门。
闻渺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化了精致的妆,长发低绾,白皙脖颈上戴着糖果项链,定制婚纱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完美的腰线和身材比例。
顾酌站在门口看了两眼,对上她顾盼生怜的眉眼,满足地笑了笑,他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他走过去,单手揽过她的腰,低头看她,低哑着声音道:“小豆包长大了。”
荤话听多了,总会形成免疫。闻渺淡定地把他推开,问:“摄影师来了吗?”
顾酌神色未变:“还没,堵车了。”
闻渺看了看妆台上的化妆品,计上心头,扭头看着顾酌说:“我帮你化。”
顾酌失笑:“我还以为我这张脸不用这些也能配得上渺渺,看来是我自恋了。”
闻渺不管他的话,用撒娇的语气说:“我玩一下下就好,一会我帮你卸。”
“行吧。”
顾酌勉为其难地坐下来,闻渺抽出一只眼影刷,蘸了点眼影抖了抖多余的粉,捧起他的脸便开始玩起来。
顾酌顺从地闭上眼睛,他如剑的眉和长密的睫毛让闻渺玩着玩着就停了手。
衣帽间光线很亮,他脸上一点瑕疵没有,眼皮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向下移,看到他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以及那双惹眼的大长腿。
原本打算恶搞一下,最后却沉迷美颜不可自拔。
“口水擦擦。”
顾酌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被抓包有点尴尬,她移开搁在他脸上的手,扭过脸去把化妆刷弄干净,才抽出一张卸妆巾来,转过头平静道:“闭眼睛。”
顾酌淡笑着闭上眼睛,闻渺翘起嘴角,轻而缓地帮他擦去眼皮上的颜色。
婚纱照从中午拍到晚上,中间闻渺换了三次衣服,回来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第二天,所有的照片全打包发过来,顺带送了个U盘,闻渺把照片压缩给慧姨发了一份。
*
闻渺的伴娘是奚梓。小酒窝大学四年一直没谈恋爱,她打算就嫁给舞蹈了,她现在签了经济公司,微博粉丝数日益增多,前段时间还拿了个小小的代言。
伴郎是小海,小海跟那个被伤害的女孩儿在一起了,闻渺看到了那个曾经被人渣伤害过的女孩儿,女孩儿长相清秀,温温柔柔的。
顾酌的父母婚礼当天才赶到,和顾姚他们坐一桌。他们那一桌,还有宋然的爷爷奶奶,两个长辈慈眉善目,看起来特别慈祥。
闻渺第一次见到顾酌的父母,不免有些紧张和拘谨,但一想到他们让顾酌从小就孤孤单单的,她就硬气起来,紧张感顿消。顾酌神色平常地拉着她轮流给几个长辈敬酒。
顾爸顾妈分别给了儿媳妇一个红包,闻渺迟疑了下,顾酌对她温柔道:“拿着吧。”
闻渺这才接了过来,递给身后的奚梓,露出得体的笑:“谢谢爸妈。”
她有自己的小情绪,本来不愿意叫他们爸妈,但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想给顾酌添乱。
宋奶奶特别喜欢闻渺,送了她一个价值不菲的古镯。
这桌的长辈都有备而来,敬一圈酒下来,闻渺收礼物收到手都软了。
敬完顾酌这边的长辈,他们到了隔壁桌,慧姨、纪予和江语舒在那桌,作为闻渺的娘家人。
念念也在,小姑娘跟着她的养母来。
闻渺看到惠姨发丝间突兀地冒出了几根白头发,想到慧姨这么多年的辛苦,眼睛有些发酸,却忍了下来,笑着接受他们的祝福。
敬完几桌长辈,闻渺被顾酌拉着去见他的几桌朋友。龙彪和许心愿带着两个宝宝来。
见朋友可以随性一些,顾酌让侍者把闻渺装着水的酒杯拿走,余下的,就他一个人喝。
两个人的大学同学坐了五六桌,刚毕业,好多人还没离校,这个时候最容易聚齐。
高中同学就比较少了,拼拼凑凑,原3班的凑了一桌。
过去打招呼时,闻渺听到他们正在议论夏玥。从他们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来,夏玥前不久回国了,有了男朋友,是在留学期间认识的。
闻渺一直没删夏玥的微信,早就从夏玥的朋友圈里知道,她的男朋友是沈奕。
这个世界兜兜转转,人和人的缘分,总是那么奇妙。
婚宴结束已是夜晚九点多,把近处的客人送走,给远途的宾客安排好住处,快十点半。
婚车从酒店上了高架桥,绕半个北城回弄堂。
顾酌今晚喝的酒有点多,有了四五分醉意。上车后他就靠着椅背休息,闻渺开了车窗,又帮他解了两个纽扣透气。
“难受吗?”
顾酌偏过头来看着她,眸光情意浓浓,慢慢勾起笑,低声说:“不难受。”
两人十指紧扣,闻渺低头看了眼顾酌手上的戒指,心脏仿佛都灼烧了起来。
窗外掠过半环街灯,闻渺还穿着敬酒的小礼服,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细腻的光泽。她眸里映着亮晶晶的光,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毫无防备地笑。
婚车停在枝繁叶茂的榕树底下,蝉鸣声悠长不绝。闻渺赶紧下车,跑到另一边顾酌已经自己走下来了,她过去虚扶着他,婚车从另一端开远。
吹了一路的风,顾酌醉意散了一半,他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拉起闻渺走进院子。
闻渺给顾酌煮了碗醒酒汤。喝完醒酒汤,顾酌起身往浴室走,闻渺跟在他身后,见他脚步还算平稳,便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进去。
闻渺坐在妆台前把妆卸了,见时候不早了,等顾酌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便拿起睡衣去了不常用的浴室。
闻渺匆忙洗完澡,头发都来不及吹干,便去找顾酌。浴室里没人影,她走进卧室,看到顾酌坐在床沿边,单手撑在膝盖上扶着额头。
闻渺走过去,顾酌抬起头来看着她。他身上的酒气淡的快要闻不到,她挨着他坐下,轻声问:“头疼?”
顾酌笑:“有一点。”
“我帮你揉揉。”说着,闻渺伸手帮他轻轻揉着太阳穴。
刚揉了不到半分钟,顾酌忽然把她抱上床。他撑起上半身压着她,嘴角噙着笑,深邃的眼眸中泛着熠熠星光。
这种氛围下最适合说情话。
她抬手虚勾着他的脖颈,声音细细软软的:“顾酌,我爱你。”
顾酌被取悦,勾着笑蹭了蹭她的脸,声线温柔地叫她:“媳妇儿。”
闻渺愣了下,乍一听,有些不习惯。不过心里比大脑反应快,情不自禁乐开了花。
顾酌用手拨了拨她耳边的碎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淡淡酒气环绕着她,闻渺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只要是他,她愿意接受所有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