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垂柳依依,书院内传来清朗读书声与淡淡墨香。
在柳树荫下,石椅上,一对璧人并肩而坐。
“那人仍是这么目中无人吗?”傅挽声问。
柳延秀蹙了蹙眉。“其实我也说不明白,那人到底是目中无人,还是天生寡言。”
古牧耘每日勤学,日日来见她爹,倒不曾有一日倦怠,但此人冰冷至极,这一个月来,她甚至不曾见他笑过,就连对话也不出三句,她爹更是除了授字外不曾与他攀谈过。
可若说这人无礼傲慢,但他对她爹的态度尚且客气,反倒是她爹见了他额上会冒汗,说话谨慎小心,生怕冒犯的样子。
“这人可与你说过话?”傅挽声沉默了一会后又问。
“说来好笑,我为这人磨了一个月的墨,他至今还没问过我是谁,甚至没抬眉多望我一眼,恐怕连我生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吧。”她蓦然轻笑。她从来不知自己是这么容易被漠视的人,若由这点说他目中无人,可一点都没错。
“他没留意你也是好的,只要是多瞧你两眼的人,都很难忽视你,这我可不乐意。”傅挽声松了口气。
瞧她眼角微微上扬,明眸皓齿的模样,煞是好看,要不是柳夫子总板着脸吓退人,她及笄那年,媒婆恐怕早已经踏破柳家门槛了。
而那姓古的有眼无珠瞧不见名花,这对他来说才是万幸。自从柳夫子收了那人为学生,让延秀成了那人的专属书僮后,他除了不满,内心更多的是不安,生怕那人是个识货人,瞧见他珍藏的明珠。
这颗明珠他珍视了五年,只等明年他满二十时采收,这时他可不愿出现任何盗匪抢夺。
他只希望这人能继续“目中无人”那么就不会发现那为他磨墨的人有多珍贵可人。
“你不会是担心那人瞧上我吧?”瞧他的反应,她凑向他促狭的问。
他轻捏着她的下巴,故意左右晃动,把话说得咬牙切齿“柳夫子这么重视他,又听你说他生得俊俏风流,这我能不担心吗?”
“奇怪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他生得俊俏风流了?”她好笑的反问。
“你说他相貌堂堂,不就这意思?”他露出一副不是滋味的模样。
她掩嘴轻笑,侧首望着他时表情娇俏,揶揄道:“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啊?”
傅挽声挑高眉峰。“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对那小子没信心!”
“咦?”这什么意思?
“能对你视而不见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瞎子,我没信心那小子会一直瞎下去,万一将来拐跑你了,那我该如何是好”他说得理直气壮。
“说来说去你是对我没信心嘛,你就认定我是见一个爱一个、用情不专的女子是吧!”她撇开脸,故意生气的说。
瞧她发怒,他马上用大掌包握住她的小手。“你哪可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若是这么随便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但你天天在他身边悠晃,我难道不能吃醋?”
本来柳延秀生气也是装的,见他居然紧张起来,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好了啦,我们都认识五年了,只要彼此信任,能出什么意外?你这醋吃得一点道理也没有!”心知他外表谦逊、内心高傲,肯说出吃醋这样的事来,就表示他非常在意,她可不想让这事继续困扰他。
闻言,他的眼神放柔,加重力道紧握在手中的柔荑。“信任这两个字说的好,我们俩只认定彼此,谁也不能背叛谁!”
瞧着他紧握自己的手,她笑得娇艳如花。“好,咱们谁也不能背叛谁。”她毫不迟疑的点首。
那人的排场还是这么大!
当柳延秀走近夫子阁时,门外已经站了四、五名的大汉守着。
算算时间,她爹应该还在课院教学生朗读五经,尚未下课,那人不可能这时候到来,那么这群人就是他的先锋了。
想来好笑,每次古牧耘“出巡”总会先有一群人前来“探勘”顺道驱离间杂人等接近,幸好目前她的身分是书僮,这些人见了她不会再归类于“杂”流。
柳延秀朝门口的几个人颔首,便迳自进到夫子阁。
书院提供的这座夫子阁,空间虽不大,但十分僻静舒适。
原本的前厅已被柳如遇改成习字间,此处的地板垫高了一呎,铺有松木板,入门前须先脱鞋,往里走有张大书案,案上文房四宝整齐排放,墙上还挂了几幅柳如遇的手稿,整间屋子终日飘散着檀香与墨香。
再往内走有两间睡房,以及一间小厨房和后院,环境颇为清幽。
柳延秀环视一周,在习字间里并没有见到任何人。那家伙果然还没到,她轻松自在的转了一圈后,觉得屋内有点闷,便打开了窗子通风。
原先,她想回自己的房里休息一下,等她爹跟古牧耘来了再出现,但顿了一会又决定往那张大书案走去。
自从古牧耘来了之后,便夺去了她独自读书习字的时间,不如她就趁现在把之前想要临摹的帖子拿出来练练。
她爹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亲自指点她笔法,但爹的笔风刚强有劲,却不若另一位书法大家李峰的笔风轻柔婉约,相较之下更适合女子习之,因此私底下她爹并不反对她临摹李峰的帖子。
柳延秀正专心挥毫,忽然一阵风吹来,墨迹未干的纸张随风扬起,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笔伸手要抓回纸张,不料刚要抓到了,一阵强风又从窗外刮进来,一个失手,纸张飞离她眼前,往她身后飘,她慌张的旋身要抓,才转身就震住了。
“该死!”她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古牧耘什么时候出现的?书案方向就对着门,若他进来她不会没看见的,那表示他不是刚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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