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生还是不信,“当真没有吗?”
温楚也急了,一时之间忘记了今日自己对赵雯雯说过的那些话,她见宋喻生还是不信,便道:“公子皎若明月,灿若辰星,相貌堂堂,琼枝玉树......”温楚滔滔不绝夸起了宋喻生,到最后词穷,无话可说了,便是开始东拼西凑,“公子是人模狗样,方方圆圆......”
眼看温楚就要把自己说成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宋喻生终于出声阻止,“停。”
温楚就等着宋喻生喊停,声音一出,她乖乖闭嘴,良久,她小声问道:“公子信了吗?”
若宋喻生能信,才是奇怪,但他知道,如今温楚醉着,他有什么好同她争的?趁着温楚消停片刻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出声说道:“那姑娘既不厌烦我,那我若是问了姑娘什么话,你也会如实回答是吗?”
温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掉到了宋喻生的陷阱之中,回道:“自然。”
“那楚娘可以告诉我,既然你算卦算得这样准,为何先前却不愿意给人算卦吗?”
今日赵雯雯本来也问了温楚这个问题,结果被她三言两语转了过去。宋喻生倒也不是多好奇,只是刚好能拿这话堵了温楚叽叽喳喳的嘴,若是温楚不愿意说,好歹也能安静一会。
温楚确实安静了一会,宋喻生本以为她不会再说,可许是酒太过于醉人,没一会,她竟就真开口了。
“这个啊,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爷爷他不给人算命,也不叫我给人算命。还得从很久之前说起了......爷爷先前是道观里头厉害的道长,道观里头也是分许多派系的,我爷爷当年算命看相最是了得,在占验派中颇有威望,百姓们总是喜欢去道观里头找我爷爷算卦。那个时候,爷爷还没有不给人算命的说法,凡是来者皆不拒绝。”说起温老爹的事情,温楚的声音有些闷。
“世人常说,六爻算尽天下事,梅花化解天下苦。可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只要算上一卦,就什么苦,什么愁都能没了?他们喜欢算姻缘,算科举之事,可又哪里有那天定的良缘,又哪有什么一次就能高中的能人,就算有,也不过是少之又少。算出不圆满之事,又当如何。若告知于他这次科举不能中,他难道就不去考了吗?若是这桩姻缘不完美,难道就不去结了吗?那这究竟是在算卦还是在害人啊。”
“爷爷也害怕耽误人啊,许多时候都会将那些不圆满的事情,说得尽力圆满。”
宋喻生听到这里,打断道:“可是即便这样,到时候清楚了温道长的脾性之后,那些人也能从只言片语之中推测出结果好坏,例如,道长若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那众人便能知道这事是不好了,况且,这也有凶,与大凶之分。就如,即便他不愿意毁人姻缘,可若真是大凶之相,他难道也要笑着夸吉利吗。”
算命之人时常会挨骂,也是此等缘故。你算出了不好的话来,谁爱听啊?
温楚笑了,声音带着几分凉意,“宋公子,你可真聪明啊。算命的有几个不挨骂呀?我爷爷算尽世事,始终小心翼翼,也害怕自己一句话就耽误了人,可大凶的事,他实在是夸不出来啊,结果就被人打断了腿。”
第十七章
温楚道:“当年有一家人正在说亲阶段,女方家里头来了人,想要给两个人看八字。那一回,爷爷看出,这门亲事实在是不适合结,他便破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老话,言语委婉劝告了他们。后来他们回了家后,几番揣摩爷爷的话,最后看得出来,这桩婚姻不大适合,作罢了婚事。可谁晓得,那本要结亲的男子知道他们是从道观里头找人算了命,便疑心是爷爷教唆,毁他姻缘,竟然来道观闹了事,他趁着大家休憩之时,带着人找到了爷爷,发了疯般殴打于他。就是那次之后,爷爷的腿断了,离开了道观,自此再不愿意给人看相算命。”
宋喻生道:“这卦象是准,男子结亲不成,就如此癫狂打人,岂会是良人。”
“是啊,爷爷他的卦象很少有算不准的时候,他不让我算卦,是不敢啊,他怕我也重蹈覆辙,哪一天也要被人打断腿啊。”温楚的声音竟带了几分不可捉摸的悲伤,“而且几句话就可能轻易改了别人的命,这是会担因果的,爷爷他怕我造孽,便也不想让我算。”
因果,宋喻生听到这话神色变得有几分晦暗,是啊,这些东西都是有因果的啊。他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论是佛是道。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讨厌。
而讨厌的原因,正也是因为“因果”二字。
“既如此,那你如今又为何要去给人算命。”宋喻生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还能为何?
果然,温楚说道:“因为我捡你回家了啊,我做的饭太难吃了,你吃不下,我要给你买饭吃,你没衣服穿,我还要花钱给你买衣服,而且,我总不能一直往赵大夫家白拿药,没办法了,处处都要用钱。”
即便是挟恩图报,做到她这种地步的,已经够意思了。
宋喻生背着温楚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温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到了最后趴在他的背上不吭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他轻手轻脚把她放到了小木床上,弯腰帮她褪去了脚上的鞋子,替她盖好被子后,去了院子里头打水。
她今天喝了这么多的酒,身上一股酒气,擦把脸再睡也能舒服一些。